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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這才覺得心裡頭痛快不少,點了點頭,這就出去敲打下人了。
她能在二房之中興風作浪的機會可不多,從前都是喬氏騎在她的頭上羞辱她,連帶著二房那些奴僕也狗眼看人低,想不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也輪到她來做二房的主兒了!
葉氏喜滋滋地扭了扭手中的手帕子,看了一眼床榻上躺著的喬氏,冷笑道:「今兒查出來的,可不止這一件事呢,二叔是跟著四房的人去開了二夫人的私庫的,那私庫裡頭的好東西可不知多少,母親不如細細問問您那好兒媳,她那寶貝私庫之中都藏了什麼叫她這樣害怕,丁點兒見不得光的物件?「
高老夫人嫌她話太多,還要張口再罵,葉氏便已經扭著腰出去了。
他們二人這樣說著話,絲毫不將躺在床上的喬氏放在眼裡,好似不知這二房的主人乃是喬氏一樣。
喬氏的心中怒火中燒,得知自己懷有身孕的那一點淺薄的喜悅也很快隨著被漠視的羞辱感褪去。
她有些陌生地摸了摸還沒有起伏的肚子,只覺得心中也並無什麼起伏。
當年盼這孩兒盼了如此久,卻遲遲不見動靜,喬氏只怨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為了懷上孩子,還吃了不知多少藥,卻毫無所獲。
沒想這個時候竟然有了孩子,也不知是悲是喜。
喬氏一閉上眼,便會想起那賤蹄子和自己的夫君如此在她面前不要臉地苟合在一起,對肚子裡一塊兒還不曾成型的血肉也沒了什麼期盼。
這樣多年,她一直深切地渴求著這個孩子,如今真的有了,卻覺得心中也沒甚喜悅了——看著一邊高老夫人毫不掩飾的厭惡,喬氏只覺得自己和自己的孩兒一樣可悲。
在這樣的鎮國公府之中,縱使是有了孩子,又如何呢?
便是能養胎,生下來又有什麼好處?
喬氏的面上沒什麼神色,躺在那兒動也不動,只看著高老夫人:「母親,請恕兒媳如今身子不好,不能起身給您行禮了。」
周遭的奴僕都被葉氏剛剛走開的時候帶下去了,高老夫人也不再同她打太極,一張蒼老的面上全是壓抑著的怒氣:「葉氏說的,可是真的?」
喬氏的身上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高老夫人:「此乃四房陷害我的詭計,母親如此聰敏,竟也被他們蠱惑?」
卻不想高老夫人的目光毫無感情地在她小腹上一掃:「二房多年末曾有孩子動靜,你們夫妻二人私下裡求子之事我也心知肚明。
大抵是我兒年歲大了,不再身強力壯,這滿屋的年輕妾室丫頭也沒有一個有孕的,我早知道我兒恐怕不中用了。既然如此,怎生你這個時候卻有了身孕?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兒的?」
喬氏沒想到,高老夫人開口竟質問她的孩子是不是明二叔的。
喬氏只覺得一股子怒氣頓時涌了出來,心中又覺得荒謬至極,她一下子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就這樣捕風捉影的事情,母親竟然懷疑我與人通姦到珠胎暗結的地步?!」
這種荒謬甚至漸漸超越了喬氏心中的怒氣,她逐漸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了,便往後一躺,冷笑一聲:「罷了,我是說不過這府中人的,誰都是士族養出來的人精,我不過是個給你們家花錢的錢袋子罷了,如今不用我了,連這樣不要臉的話都相信。」
高老夫人原本手中還握著一串翡翠串珠,此刻聽得喬氏這樣的話,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一翻:「你在怨懟。」
喬氏閉上了眼,第一次覺得高老夫人如此面目可憎:「兒媳怎麼敢在母親的面前怨懟?」
但喬氏的心中無論如何心如刀絞,都無法接受自己為了鎮國公府不知掏了娘家多少錢才來補貼他們的無底洞,自己為了這偌大的明府做了這樣多,卻連半點信任都不配得到。
不過是葉氏那賤人與四房的一局,三言兩語,高老夫人甚至連那一枚玉蟬都還不知,便如此懷疑自己,當真可笑。
她的性子本就急,這會兒也忍不住那些孝順了,直直地瞪著高老夫人:「那母親如今是什麼意思?要我去死不成?」
高老夫人的目光卻落在她的身上,不帶任何感情:「你這樣多年,生兒育女,操持家室,自然也有苦勞,不至於叫你去死。但是你如今腹中的孩子疑罪未名,總叫府中蒙羞,便不如將這孩子落了。難不成,你有何辦法能證明這孩子不是你與旁人所懷?」
聽到高老夫人口中之語,喬氏只覺得可笑。
這話說出來,和要她去死有什麼區別?
便是這孩子來的並不是在她無比期盼的時候,卻當真也是她與明二叔孕育的孩兒。
喬氏捫心自問,自己雖對明二叔納妾的行為很有不滿,卻從來不曾在外頭鬼混過,這孩子定是她與明二叔的,卻沒想到如今沒人相信,甚至還要她去自證一件莫須有的事情之清白?
環顧四周,看著這多年不曾更新過的陳設,想著自己身後喬家巨富,卻沒有多少花在自己的身上享受,全用來貼補夫家,所做的一切沒有一件是為了自己,如今全成了笑話。
到如今卻落得被逼著落胎,喬氏心中只覺得嘲諷無比。
喬氏又不蠢,她不用睜開眼都知道從自己診斷身孕之後,明二叔也靜悄悄的沒有聲響,也不過就這樣幾個人伺候著她。
若是從前,她還天真地想一想是不是奴僕作祟沒稟告明二叔,如今卻再不會自己尋理由為明二叔開脫。<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