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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亮劍,罡風交織,劍氣橫飛,金戈交鳴。
兵刃頓時撞在一處。
半夜的冬風如妖怪一般悽厲嘶吼,而這風中,頃刻間便染上濃厚血氣。
除卻奉天一直守著謝不傾的車馬,餘下十人盡數而出。
這一柄養在謝不傾麾下的利劍,在夜色里如割人性命的惡鬼。
而那一方顯然亦是有備而來,其攻勢如潮水一般,人多得數不勝數,一波倒下,便又有另外一波湧上來。
一場鏖戰,直到天明。
兵刃與人皆添了新傷,死傷無數,從龍衛雖也有些掛彩,卻並未折損任何一人。
濃稠的血膩幾乎淌了滿地,那妖媚的女聲亦不如初時從容不迫。
須臾,三五個從龍衛便將藏於眾人之後的此人擒於掌下。
這人身著一身五彩斑斕的花衣,面上妝容亦精緻,乍一眼看去亦是個清秀美人。
只是她方才的聲音太嬌媚,這般容貌反而顯得有些不大匹配,有些過分稜角分明,硬朗粗獷了些。
她被幾個從龍衛死死按住,就連腰間所佩的武器也被眾人除去。
而其部下,更是盡數斃去。
抓到背後之頭目,按例是要先給謝不傾過目的。
但他如今還毒發著,黃巾有些拿捏不准。
「大人?」他試探性地問起。
「見。」謝不傾依舊是那般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奉天將馬車的車簾打起,將那人扭送到謝不傾的馬車前,一腳踢在她的膝窩,將她踢得跪倒在地。
謝不傾半倚在車廂壁上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興味地挑挑眉。
「謝蘊生,多年不見,你怎成了個女郎?」
那人被牢牢壓制,動彈不得,聞言甚是屈辱,一言不發。
謝不傾歪了歪頭,便是不曾著他那一身一絲不苟的錦衣,只鬆散地披著長發大氅,瞧著如同病弱的士族郎君似的溫文爾雅,微垂的眼眸仍舊漏出冷厲的妖冶艷光:「難不成,你逃出去後,當真拜入邪教,練就一身『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功法?毅力可嘉,本督嘆服。」
這話說的戳中了此人的痛腳。
他臉上有些不甘,頓時面目扭曲起來,抬頭看著謝不傾,狠狠瞪他:「謝狗,如此屈辱,難不成不是拜汝所賜!」
如此一聲,竟又成了個有些青澀的男聲。
方才她說話,分明是個妖媚女子。
如今再開口,又成了個男人。
這原本極為新鮮,但諸位從龍衛亦多半是江湖出身,知曉江湖傳聞,邪教有一派功法,修煉之後便可急速提升武學修為、精進武道——但此法也極為陰毒,只有男子方可修煉,卻又不允許男子修煉。
男子欲修煉此法,必先自宮。
謝不傾的目光就那般輕蔑地落在謝蘊生的臉上:「你也配讓本督針對?」
他的目光好似凌遲一般割開他的皮肉,讓那人的屈辱恐懼一下子湧出。
他忽然扭曲著嗓子,一時男聲,一時女聲,歇斯底里起來:「謝不傾,你在我面前又有何本領?你如今這般有所成,不過亦是習練此法,否則你怎生如今是個狗閹人!」
謝不傾的眸冷冷一抬。
第147章 謝不傾的身世?
謝不傾的目光就落在這被他喊作謝蘊生的青年人面上。
看著謝蘊生那張分明還殘餘著幾分男子硬朗模樣的面孔,卻如同女郎似的塗脂抹粉,一張臉因他的話氣得漲紅,胸膛不斷起伏,忽然興味地一勾唇角:
「既如此,你猜猜,為何你如今不男不女,本督卻仍舊風采如昔?」
謝不傾的皮囊著實旁人難及,即便他的面目因毒發而顯得有些蒼白,可眼角微微那麼一挑,含著兩分明晃晃的輕蔑與哂笑,便是流火似的妖冶。
他半倚在車壁上,滿頭墨發微微有些凌亂,卻不損他半分凌厲風流之色,只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被按倒跪在車前的謝蘊生。
謝蘊生滿目仇恨屈辱地看著他。
憑什麼?
同樣是修煉邪法,憑何只有他一個人如今成為這般鬼樣子,謝不傾卻比當年模樣還要更勝三分?
「謝狗,你不得好死!」
「你們家的人,是否除了一個『不得好死』,說不出別的話來?」
「你!你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我謝氏養大,怎敢侮辱謝氏門楣?」
他一下子怒目而視,好似鐵骨錚錚。
謝不傾歪了歪頭,將自己有些凌亂的鬢髮攏到耳後去,嗤然一笑,卻忽然抬了手。
他掌下瞬間有一道淡光飛出,直衝謝蘊生而去。
謝蘊生的神情幾乎是頃刻間就變得驚恐無狀起來——他骨子裡是怕謝不傾的,怕得厲害,怕得深入骨髓。
可謝蘊生被按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道淡光砸到自己臉上。
他嚇得心臟驟停,而面上只是遭人輕輕掌摑一般,「啪」的一聲,最後掉了塊兒小鏡子到他跪下的膝蓋邊。
不大傷人,卻十足羞辱。
「你不提謝氏,本督倒忘了——你這淼川謝氏的嫡長子,金尊玉貴的繼承人謝大郎君,不如好好瞧瞧,你身上還有哪處像士族郎君?」
謝不傾的哂笑融在夜風裡。
謝蘊生修煉邪功以來,最害怕的就是鏡子。
他自然不肯看,奉天卻按著他的頭讓他看去——鏡中人滿臉的精緻妝容,確實清秀美麗,屬於郎君的輪廓已然很淡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