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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卻驚呆:「牛乳能解毒?」
「不算百分百解毒,卻能中和毒性。你方才吃的那蜜餞下毒輕微,吃解毒藥反而可能小題大做,反而還會被解毒藥的藥性傷了身體。多飲牛乳,便能中和這點藥性,不至於兩面損傷身體。」
明棠同她解釋。
拾月連連點頭,不禁感嘆道:「還是小郎思慮周全。」
明棠笑了一聲,見她那傻樂模樣,經不住想,拾月與摘星分明是一對孿生姐妹,性子卻天差地別地不同。
她頓了頓,又說道:「你對我的忠心,我已然是知曉了。你有這份心意已是難得,倒不是因為捨不得你的武藝,只是我想著,你的武藝雖承襲自西廠,卻也是多年自己努力所成。若因此而廢,實在太過可惜。
你便還是留在西廠罷,不必請辭。能在我身邊盡忠一時,便也是我之幸事。」
拾月聽她此話,竟是沉默一瞬。
其實她從未想過,明棠會如此一語。
她跟著明棠日久,知曉她雖力弱,卻是極會運籌帷幄之人,最會將人力發揮到最長處。
她若不肯自己離開西廠,多半也是因為捨不得自己的武藝被廢除,卻不想她全心想的卻是,自己多年努力學成,不必因此而功虧一簣。
而且今日喜樂來一行,其實原本也是多餘,她方才還想著是不是小郎君嘴饞才臨時起意,如今想來,小郎令車夫特意繞道喜樂來,恐怕也就是為了給她尋這一杯難得的牛乳解毒。
拾月眼底有些熱,不知該說什麼,張開口三兩下,也只留下幾個「好」字。
而很快,方才明棠點的那些膳食便已經上了桌。
拾月隨意打眼一看,竟發覺那些膳食多半都是合她的口味的——明棠並不重口腹之慾,飲食也不過隨意吃吃,但今日所點皆是按著她的喜好來的,即便不言不語,拾月也從這細節之中體察出明棠如同細雨一般潤物無聲的關懷。
即便不請辭西廠,拾月從這一刻起,也已經發誓,要永遠追隨於她,不論生死。
兩人在喜樂來之中飽餐一頓,而那一大盅的牛乳,拾月也沒了半分抗拒之心,只是捏著鼻子,一口飲盡。
拾月走在前頭,正欲為明棠開門。
但她的手才落在門上,忽然皺了眉。
有人在外頭。
一道極為淺淡的氣息在門外,若隱若現,幾乎可以忽視。
但拾月主修的本就是輕功與內家功夫,硬碰硬雖不上頂級,但在身法與察人這一項上確實登峰造極,能斷定門外有人,且還是個同樣內架功夫不俗的練家子。
且以她的功夫,若她沒有察覺錯的話,這人的耳朵恐怕幾乎都貼在門板上,正在竊聽她們究竟在說什麼。
如此感知,叫拾月不寒而慄。
拾月轉過身來,衝著才將將從桌椅上站起來的明棠做了個手勢,肅然無聲地以口型說道:「門口有人偷聽。」
門口有人偷聽?
明棠皺眉,卻並不懷疑拾月的感知。
於是她故意說道:「罷了,方才吃得有些多了,再歇息一會兒罷,不急這樣快離去。」
拾月知道她這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門口那人這樣聽著,就算聽不到裡頭的內容,也能聽到她走到門口的腳步聲。
若都說好了要出去,卻又忽然轉圜回去,難保那偷聽的人不會察覺到不對,立刻藏匿起來。
拾月立即接話:「好,那隨郎君心意。」
她不緊不慢地走向明棠。
可意識到門口有人藏著偷聽,便是真的「隔牆有耳」一般,拾月卻仍舊覺得身上如同被黏膩膩的蛇纏住一般,渾身不適。
她走回到明棠身邊,立即用手指沾了茶盞之中沒有飲盡的茶水,再桌案上寫道:
「門口有人,以耳附在門上,顯然是在偷聽。」
明棠的目光落在「以耳附在門上」這幾字上,亦覺得有一股子涼意從心頭泛起。
她們不過是到喜樂來來用膳,怎會想到有人這樣偷摸地躲在門口偷聽,又能聽到多少?
一時間,只覺得滿身的惡寒。
明棠的目光在整個廂房之中環視了一圈,有些慶幸於自己選了這一處廂房——她不是喜歡多變之人,故而回回幾乎都在這裡,來的次數多了,也摸通了這廂房之中的所有角落。
這廂房小,靠近後院,角落裡的屏風後面有一道隱蔽的小門通向後院後廚,從裡面才能擰開,應當是小二等人在客人走後,方便收拾東西所用,平素里客人在的時候便從裡面擰上,外頭的人也進不來打攪客人。
這些都是夥計們才知道的,若非明棠常來,又體察入微,幾乎沒人察覺。
她思索一番,便也以指尖沾了茶水,寫道:
「此人竊聽,恐怕會一直在此,你若在這兒呆著,我從小門出去,他恐怕也不會察覺。」
拾月點點頭,卻有些憂心:「小郎一個人出去,可會不安全?」
「若叫這人知道我已經出去,定會隨時藏匿起來,一直躲在暗中窺探我二人的去處,敵在暗我在明,反而更加不妥。
你在此吸引著他,他便不會懷疑我已經走了,我正好出去將今日要辦的事情辦了,隨後找人將他抓個瓮中捉鱉。」
明棠如此安排倒也妥當,拾月沒有異議,點了頭。
明棠立即將帷帽戴上,輕手輕腳地將自己硬底的靴子先脫了下來,隨後以棉襪踩在地上,悄悄地往小門挪過去,宛如一隻輕巧的小狐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