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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伸手就擋住了她要關上門的動作。
她的力氣其實不大,和葉氏比起來,恐怕也不分高低,但是明棠就是那樣將一隻手撐住了門板子,若是葉氏想要強行將這門關上,就會將她的手也夾到門板之中去。
但是葉氏終究不敢。
一是為了剛才明棠口中說的那些話,戳到了如今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二是因為,她再是腦子不太靈光,也還記得面前的這人不是其他的什麼阿貓阿狗,是府中的三郎君。
就算再不怎麼受寵,那也是主子,若是她也膽敢將明棠的手就這樣直接夾在門縫裡,以這小子的脾性,第二日就能把她直接從這裡趕出去——甚至不用等到第二日,她當日就能將她趕走。
而如今,明棠手裡甚至有什麼東西能夠證明著什麼,那就不僅僅是讓她從這裡滾出去了,恐怕還要吃上不少苦頭。
所以即便是面對這樣羸弱的一個小郎君,葉氏也不敢輕舉妄動。
「三郎君究竟要來說什麼?」
葉氏終於不拐彎抹角了,直言而出。
「也沒有旁的什麼事情,只是知會你一聲,你往日裡做的那些事情,拿的那些酬勞,每一件都記錄在案——若是老夫人瞧見了那些記錄,你猜會如何?」
明棠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也不再站在葉氏的面前說她,只是退到好幾步之外去了。
葉氏相信,若是自己當真堅持如此,那很快這個消息就會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向上京城的各個角落,在面前這位祖宗裝瘋賣傻,沒有半點好處。
她雖然不聰明,但是在此事上的思維倒是十分活泛靈活,馬上意識到了自己不照做的壞處。
葉氏很快將自己方才一手拉關上的門給打開了,只道:「妾身不過只是個尋常凡人,自然也有捉襟見肘的時候,這些消息無關痛癢,便拿出去換些錢財貼補家用,想必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誠然,此事確實不傷天害理,但是老夫人可未必會理解你的難處。
還是如同我剛才剛剛來的時候問的一樣,若是叫老夫人知道了,在她身邊忠心耿耿多年的你,不過只是個在後頭為了錢財就能將她出賣的走狗,當初她還會這般器重,將你留在身邊嗎?」
明棠問。
這話卻問得葉氏沉默下來。
她跟著老夫人多年了,自然知道老夫人處理人究竟是用一些什麼手段,老夫人平生最恨叛徒,若是叫老夫人知道自己為了些錢財,就將她日常相關的些消息都傳到外頭去了,絕對會扒了她的皮。
但葉氏糊塗一生,卻沒想到今日竟還將事情想的這樣清楚,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忽然就好像明白了,明棠今日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如此過來,並未將事情直接套到老夫人那裡去,便說明她下了這一步局,並不是針對她葉氏的。
但是這一局雖然不是針對她,明棠就已經拿著把柄出現,如此深深淺淺的說了這許多,話里話外威逼利誘,便足以說明,他們的目的雖並不是針對葉氏,葉氏也是他們必不可少的一環。
她嫌少有能想的這麼明白的時候,心中一陣竊喜。
但是她的喜悅還來不及冒出頭來,便猛然意識到自己高興的太早了——明棠既然敢來此,便意味著她手裡有能夠牢牢將她把握在掌心的籌碼,恐怕哪一件都足夠讓她聲名狼藉,她又何必想在這些事情上再動歪心思,恐怕引火燒身。
於是葉氏心中猛然一驚,下意識就換了一副姿態,道:「三郎君如此關懷!如此多番提醒,妾身記在心中。三郎君可有什麼事情需要妾身去辦的?妾身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話說的是漂亮話,卻意味著葉氏也已然聽懂她的言下之意。
是了,明棠今日過來尋她,確實是為了驅策她做事——若是真的要她的命,手裡握著這些,直接捅到高老夫人的面前去,恐怕葉氏今兒夜裡之前就要沒了命。
葉氏雖然蠢,卻還有些價值,不必當即就將她送上斷頭台。
至少今日是。
她貪婪胃口大,見了什麼好東西都想往自己的懷中攬一份,而正是如此,便為她落下把柄留下了禍根。
而她的性格又十分膽小,在這後院之中,為高老夫人當牛做馬這麼多年,受了高老夫人不知多少苦頭的掛落,心中其實滿是怨恨,卻從來不敢忤逆。
若非是因為明棠在當初叩問祠堂祖宗的那一日,窺見葉氏的心中波動,從那一日下手,以錢財攻破她的心房,悄悄的從葉氏這裡換取了一些她自己認為無傷大雅的情報出去,此事有著實打實的鐵證,葉氏恐怕還未必能夠引得動搖。
但是葉氏並不是長久可用之人。
她並不聰明,且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屬下,性情狡詐雞賊,就算如今手裡有把柄被握著,她也定然會在此過程中,一直想著用什麼方法擺脫明棠,甚至反咬明棠一口。
不論什麼原因,是高老夫人苛待她也好,是給她的待遇不夠也罷,一時之間敢為了高老夫人的那些怨恨,以及金銀財寶背叛高老夫人,投身於自己為自己做事,將來也有可能因為同樣的原因背叛自己。
葉氏是一張只可用一次的牌。
打出去後,便不能再收回,是以要將她的作用最大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