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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月離看在眼裡心中卻升起一股難言的無力感,他有一種預感,那個在他身邊言笑晏晏的李彥,或許真的消失了。
李彥此刻的心情其實很矛盾,他知道若是他挺不過去,這便是最後和洛月離相處的時光了,若是他挺過去了,中秋一過,聖旨已下,洛月離在京中的日子也是掰著手指頭都能算出來的了。
他想和洛月離多說兩句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又怕自己的目光總是落在那人身上引了他的反感,所以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閉目養神。
直到第五天,寧咎和李彥的情況才明顯有了好轉,身上沒有新的皰疹出現,高燒也已經退了下去,身上的皰疹逐漸變的渾濁,有乾癟,結痂的跡象,太醫進來檢查了李彥身上的皰疹,又診脈之後,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喜色,立刻跪了下來,恨不得當場老淚縱橫:
「陛下洪福齊天,這最危險的關卡瞧著總算是過去了。」
這膿皰開始乾癟,結痂就是一個最好的跡象,一般能挺過這一關的人,最後都能痊癒,他們自己的腦袋也總算是保住了。
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莫過於洛月離,從前那般心思不外露的人,此刻面上的喜色溢於言表,甚至眼圈都有些泛紅:
「彥兒,沒事兒了,你不會有事兒了。」
他激動之下握住了李彥的手,李彥感受到了那人手心的濕冷,微微有些皺眉,從之前那一次的傷之後洛月離的手好似總也不熱似的,他往洛府送了那麼多珍貴的益補身體的藥材,也不知道那人用了沒有。
洛月離目光觸及李彥皺著的眉眼,心中恍惚間一沉,手下意識便鬆開了李彥的手,神色甚至有幾分無措,這幾天李彥的冷淡他看的出來。
李彥見到他的神色便知道他誤會了,到底捨不得,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手怎麼還是這麼冷?太醫的藥不管用嗎?」
洛月離的面色微暖:
「藥總是要吃些時候才有效果的,已經好多了。」
「涼州那地方濕冷,中秋之後天氣更是寒涼,走的時候帶上兩個太醫,藥材缺什麼少什麼不用請旨,自可去內庫中取用。」
李彥的語氣平潤柔和,和之前幾天那個偏執的帝王相比仿佛換了一個人,洛月離的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他和李彥終究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水痘是自限性疾病,十日之後,李彥和寧咎都好了起來,雖然還是渾身的痂,但是人已經恢復了過來,宮門再次打開,這一場噩夢終究是過去了。
李彥已經好了起來,洛月離似乎也沒有再在李彥寢宮待下去的理由了,這一日他整理了衣冠,換了衣服,算是拜別帝王。
兩人都知道,分別的時刻還是來了,李彥的手捏緊了椅子的扶手,他還是見不得洛月離給他行禮,不等人拜下去便扶住了人的手臂:
「中秋因朕的原因朝中也無慶賀,今日已經著令禮部擇七天之後辦一場宮宴,算是朕與百官慶賀,老師也等宮宴之後再出京吧。」
十月一日中秋宮宴,所有在京城的大小官員都會參加,寧咎身上的痂已經陸陸續續掉了下去,這場病總算是過去了,閻雲舟也搬回到了主屋來住。
寧咎一邊吃著剛剛送進京的荔枝一邊看著閻雲舟遞給他的工部奏報,他那手術室頂上的琉璃是可以實現的,這就意味著,手術室在技術上不存在什麼問題了。
寧咎餵了身邊的人一顆剝好的荔枝開口:
「那手術室我已經選好了,地址,就在京中的一個院子中,此刻已經在打樁子了,現在已經是九月底,這京中十一月便涼了,這工期可能在凍土之前完成?」
閻雲舟點了點頭:
「工部這邊的琉璃沒有什麼問題,院子那邊我已經命人盯著了,十一月前當能完成。」
寧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的身子現在還好,只是冬天天冷,到底是容易感冒受寒的,我想明年天暖的時候為你手術。」
閻雲舟自是沒有任何的意見:
「你是大夫,聽你的。」
中秋宮宴那天,閻雲舟和寧咎一同進宮,盛裝朝服,並肩而立,通身的風華氣度,誰人都要讚嘆一句真是一對璧人。
車架穿過了青華門,這朝中能夠坐轎子入青華門的,除了幾位閣老便只有洛月離和閻雲舟的車架了,閻雲舟和寧咎剛剛下了車便看見了御階之下立著的那個清瘦人影,可不正是洛月離。
寧咎看了閻雲舟一眼,閻雲舟就是不轉身看他都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這人病成那樣都不忘給那兩人當紅娘,閻雲舟上前:
「定了出京的日子了?」
洛月離淡笑:
「後日出京。」
寧咎聽到這話好像聽到了他磕的cp,be了,這,真的出京啊?
明月漸上,風亭水榭之間,掛滿了映著中秋之景的燈籠,湖光掩映著昏黃色的倒影,合宮上下,皆是中秋慶賀之景,連著宮人身上都著了喜慶的顏色,這中秋宮宴的規制幾乎超過了往年所有,甚至比之年節的宮宴也有過之無不及。
李彥繼位之後從不鋪張浪費,更是厭惡奢靡之事,即便繼位第一年的年節和萬壽節都不曾大辦,這一次卻為了一個中秋夜宴屢屢破制,就是朝臣都有些不解,只以為是陛下之前大病了一場,這場宮宴是為了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