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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寧咎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的。
沒有被當成瘋子,這對寧咎已經算是一種肯定了,從睜開眼睛到這個時代開始,他沒有一次這麼的輕鬆,就想他終於可以做自己了一樣,身上的那層枷鎖和面具,終於可以卸下來,這個時代終於有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了。
「所以你在那個時代也是一個大夫嗎?」
寧咎點頭:
「是,我在那個時代是一個外科醫生,與你們這裡的中醫不一樣,外科醫生並不是只通過藥物治療患者,還通過手術,也就是開刀,之前給小杳兒,還有你,還有前天那個士兵做的便是我們時代的手術,只不過都是些很簡單的手術,但是因為這裡條件有限,很多設備和藥物都沒有,所以外科手術也就只能發揮出大概這樣的水平了。」
閻雲舟想到了寧咎做的那些他從未見過的奇奇怪怪的器械,還有那些這裡的大夫都從未見過的藥品,還有那堪稱放肆大膽的治療方式,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都是稀鬆平常的。
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寧咎做手術時候的樣子,冷靜理智,手上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下刀的手非常穩,冷靜地下達一個又一個命令,就像是指點沙場的將,讓人確實很難想像那是他第一次拿起刀做這樣的手術。
閻雲舟眼中的讚許和欣賞做不得假:
「你在你的時代也是一個非常出色優秀的醫者吧?」
不得不說,即便這是一個馬屁,寧咎都要承認他被拍的非常舒服,還有什麼話能比誇讚一個一路碩博,在手術台上救死扶傷的醫生醫術好更讓人愉悅的呢?寧咎的嘴角都肉眼可見地彎了上去:
「那自然,你知道我們那個年代要成為一個外科醫生多難嗎?你知道博士畢業多難嗎?想我當年博士畢業的時候,可是舌戰群儒…」
哪怕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寧咎想起當年他博士畢業答辯的時候都會熱血沸騰,只辯不答,絕不道歉,老子就是對的。
閻雲舟都能看出他的神采飛揚,不過還是問了一句:
「博士是什麼啊?」
此後二十分鐘的時間內,寧咎詳細地向閻雲舟解釋了,現代的學業體質,以及博士的含金量,還有博士畢業的難道,說的嘴裡都幹了,閻雲舟適時給他倒了杯水,一邊聽一邊點頭,以示他聽明白了,知道他多厲害了。
寧咎幹了杯子裡的水,方才的激情落下,他的目光也有些落寞:
「所以到了你們這個時代的時候我很不適應,明明那些都不是什麼大病,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沒有藥,空有本事卻也無法發揮出多少的作用,那種無力感確實能把人逼瘋,我甚至憤恨為什麼一覺醒來我會在這個寧咎的身體中,怨憤我寒窗苦讀二十多年,終於能夠站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上天給我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閻雲舟聽著他的話心中開始陣陣縮緊,連著拉寧咎的手都在收緊,是,寧咎口中的那個時代比現在要先進太多了,他說的那個博士如此難得,他在他的時代也是人中龍鳳吧,所以他不喜歡這裡,不想要留在這裡也是正常的。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艱澀無比,甚至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
「你在你的時代本應該有一番更出色的作為的,你其實很不喜歡在這裡吧?你想回去是不是?」
閻雲舟的心中有忐忑有害怕,一片澀然,他能聽出來寧咎字裡行間對他的職業多麼的熱愛,是啊,一個努力了那麼多年,那麼艱難畢業,終於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醫者的時候,他卻來了這裡。
寧咎看到了閻雲舟驟然白下去的臉色,甚至感受到了他手心中的冷汗,他雙手握住了他的手,緩緩開口,聲音明朗清晰: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的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莊嚴,恢弘的誓言再一次響徹在一個它從未出現過的時代,哪怕是閻雲舟也被寧咎這段話惹的胸口似有一股熱血為之沸騰,寧咎緩緩開口:
「這是我畢業時候的宣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哪個時代的醫者都當遵守,縱使時代不同,但是生命於我的意義從未改變過。」
作者有話要說:
寧主任的三觀正的一比
第77章 惺惺相惜雙箭頭
寧咎的目光悠遠似乎還在懷念當年宣誓時候的誓詞,一腔熱忱,獻身醫學事業,救死扶傷,堅守在與疾病對抗的第一線,這是無數醫學生的執著和夢想,他曾經也是這樣的醫學生。
「在我們的時代,有一個誓言,叫希波克拉底誓言,裡面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生命從受胎時起,即為至高無上的尊嚴,即使面臨威脅,我的醫學知識也不與人道相違。」
閻雲舟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有欣賞,有敬佩,聽到這樣的誓言,寧咎從前種種的作為便都有了解釋,他明白了他為什麼甘願冒著被懷疑的風險去做那些不被人看好的藥,為什麼甘願堵上性命也要堅持給杳兒開刀,不過是健康所系,性命之託。
寧咎能夠感受到拉著他的那雙手在握緊他,他笑了一下:
「生命的尊嚴至高無上,無論什麼時代的生命都同樣可貴,換一個角度想,我的時代並不缺少我這樣的醫生,但如今的時代我能發揮的作用或許遠比在我從前的時代要大的多,所以,留下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