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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就在外面。」
「拿進來吧,再挑五個之前蒸餾酒精的小廝進來,將我從隨州帶過來的那兩個罐子也一併送進來。」
「還有,讓暗玄每半個時辰給我報一次閻雲舟的情況,尤其是他還燒不燒。」
「是。」
閻雲舟的燒確實是太厲害了,這個時代沒有體溫計,不能精準地測量出來他到底是多少度,但是寧咎在醫院的時間長了,光是通過手心測額溫,39度沒跑。
早晨那個安宮牛黃丸吃了下去,確實是壓住了燒,但是傍晚這一會兒,又起來了,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估計這一晚不會太平。
趁著這個間隙寧咎找來了一張紙,昨天他也沒有光顧著和閻雲舟生那有的沒的氣,至少他將阿司匹林的合成路徑又理順了一遍,合成阿司匹林,一共需要的原料就是兩種,水楊酸和酸酐。
水楊酸其實就是鄰羥基苯甲酸,其中包括一個苯環,而他製備磺胺的時候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料苯胺也是要以苯為原料的。
也就是說,他可以用從煤焦油中酸洗出的苯,同時合成苯胺和水楊酸。
他從胸口處拿出了昨天在車上畫過的那張紙,此刻那張紙上已經全都是他畫滿的方程式了。
想要從苯製備成水楊酸,苯是不可能一步變成水楊酸的,他必須要先將苯變成苯酚納,再進行鄰碳位的羧化反應。
寧咎的目光重新縷了一遍昨天寫的化學方程式,從苯變成苯酚鈉這是有機化學的基礎反應式了,此刻最簡便的方式就是磺化鹼熔法。
在苯中通入濃硫酸,使之變成苯磺酸,再在苯磺酸中加入氫氧化鈉使之變成苯磺酸鈉,苯磺酸鈉與氫氧化鈉共熔就能得到苯酚鈉。
而苯酸鈉有了,直接進行鄰羥基取代就可以,也就是在鈉的臨碳位上加上一個羧基,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將苯酚鈉變成水楊酸鈉鹽,自後再酸化。
具體的做法就是在苯酸鈉中通二氧化碳氣體,先變成水楊酸鈉鹽之後再通一遍硫酸酸化,就可以得到粗品的水楊酸了,之後再升華提純便可以等到純度足夠的水楊酸。
寧咎看了看一眼長長一串的反應式,但其實只是步驟麻煩,過程之中並不涉及太多技術性的操作,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整個反應的反應物都非常易得。
硫酸他已經在隨州的時候就製備好了,氫氧化鈉更簡單,直接用小蘇打和氫氧化鈣加熱就可以直接得到氫氧化鈉溶液。
這個實驗能夠成功與否的關鍵就在於,他的苯能不能成功提純,只要有苯,無論是磺胺還是阿司匹林他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閻雲舟此刻靠在床頭上,喝了兩碗楊生拿過來的藥,又服了一粒安宮牛黃丸和生血丹。
李彥和洛月離都沒有離開,畢竟此刻需要商量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閻雲舟的咳嗽有些壓不下去,他捂著手帕咳了半天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尹如風那邊的消息傳過來沒有?」
尹如風的任務便是將那三百多的羯族將士引到平洲城外擊殺,算算時間,從前天到現在,戰報應該快傳過來了。
洛月離看著他死人一樣的臉就知道這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憂心戰事,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件:
「剛傳過來的。」
尹如風知道閻雲舟在從隨州撤離之後會直接到幽州,這信件便直接送到了幽州,閻雲舟接過信件看了一眼,洛月離開口:
「你自己銀甲衛的首領你還信不過嗎,那三百人在平洲城外被盡數誅殺,三百人的血染紅了平洲外的土地。
隨即銀甲衛一身血跡進了平洲城,此刻那位平洲通判杜明生杜大人恐怕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壓著的糧草不日便會到。」
閻雲舟看完了信件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必然是已經達到了,只不過,這也就意味著徹底開罪朝廷了,他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向了李彥,微微撐起了些身子,正色開口:
「殿下主意可定了?」
閻雲舟算是看著李彥長大的,他當年在宮中闖禍的時候這奶娃娃才四五歲,他經常抱著他在皇宮中四處嬉鬧,轉眼間,當年的咿咿呀呀只會喊抱抱的小皇子都已經快及弱冠了。
李彥和他關係親近,他在北境值守的時候,這小皇子也剛被流放過來,總偷偷摸摸去他的營中找他,他從前都是小彥小彥地叫,此刻開口稱殿下,屋內幾人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李彥抬起頭,眼中緩緩有了定色,他是父皇最小的皇子,他還小的時候上面有身為太子的皇長兄,父皇駕崩的時候前面也還有兩位皇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肖想過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但是時移事易。
當今皇位上坐著的這位皇兄,玩弄權術,倚重外戚,於民一件好事兒沒做過,卻惹得邊境頻頻動亂。
他不曾怪他將他流放一樣地放在幽州,但是他在幽州多年,看著北境的這群將士如何為了邊境安穩拋灑熱血,也看著閻雲舟為了大梁殫精竭慮。
但是朝廷,卻三番兩次壓軍糧,壓糧餉,若不是閻雲舟次次想辦法,若不是有他老師在他們幽州糧食富足,恐怕那些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都要餓死在營地中了。
從前他小,從未想過,但是現在他大了,有些事也看的明白,當今皇上和閻雲舟還有這北境十幾萬將士只能存一個,當今聖上寡淡無德,閻雲舟之後,他也不會留著已經長大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