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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將近十天中,白城和北牧,羯族之間的戰爭爆發了,閻雲舟雖然打的是拖延時間的主意,但是也不可能不迎戰,不然羯族便真的攻上來了。
有隨州之恥在前,北牧和羯族都是帶著一腔怨憤來的,激怒之下,這一戰即使閻雲舟主動避其鋒芒,又用了些火藥,但還是免不了死傷的。
寧咎是從南門進的白城,一進去便看著很多的兵將抬著傷員往裡面送,閻雲舟親自出來接他,他一身銀白鎧甲還沒有換下來,寧咎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開戰了。
閻雲舟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便,看著他又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這一顆心才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裡,他走了過來,若非身邊的人實在太多,他現在便想將人抱在懷裡。
「總算是好了,走,先進去。」
閻雲舟打量寧咎的同時,寧咎也在打量他,說起來他們也七八天都沒見了,這人的臉色說不上好,這幾日的信件中他只提些輕鬆的話題,從不提戰事,也不知道這打了幾天了。
寧咎隨著閻雲舟到了白城的軍護府,到的自然是閻雲舟的屋子,他上去便幫他解開了披風:
「打了幾天了,一會兒還出去嗎?這身鎧甲要不要換下來?」
這冰涼又沉重的鎧甲,能不穿還是不穿。
閻雲舟按住了他的手:
「一會兒還要尋營,沒事兒的,來,坐下我看看,瘦了一大圈。」
進了屋閻雲舟才算是卸下了一身的力道坐在了椅子中,僵痛的雙腿得到了片刻的緩解,他抬眼看著眼前的人,黑沉沉的目光專注又有些心疼,寧咎笑著搬凳子直接坐在了他面前:
「來,給你看,哎呀,瘦是正常的,誰這麼拉誰不瘦啊?放心,幾頓好的就給我補回來了。」
閻雲舟笑著點了點頭:
「嗯,還是這樣精精神神的看著舒服,前幾日都成了小可憐,那模樣…」
寧咎無語開口:
「哎哎哎,忘掉忘掉吧,誰拉肚子的樣子不可憐啊,我這已經身體素質非常好了,一周就好了,不許想了。」
閻雲舟縱著他點頭:
「嗯,不想了,以後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寧咎聽著他這話心中無端有些酸澀,他雖然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夫,但是說到底是給人家看病,這疼啊痛啊的也到底是沒有在自己的身上。
這一次的痢疾可以算得上是兩輩子加起來他得過最嚴重的一次病了,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就說高燒的時候那渾身的又酸又無力的真是讓人想想都想發瘋。
但是想想閻雲舟病了這麼長的時間,身上還有那麼多的傷,別說是發燒了,他身上應該就沒有哪個地方是好受的,這一天天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就這樣這人也沒有無端發過火,情緒穩定的一比,他敬佩之餘剩下的就是心疼了。
「那你也要聽話,吃藥,休息,都要聽我的。」
閻雲舟無有不應:
「嗯,聽你的,不是一直聽你的嗎?」
這人哪次讓他吃藥他沒吃?
寧咎笑了,閻雲舟卻忽然張開手臂:
「來,讓我抱一下吧,方才外面人多,也沒好意思。」
寧咎看著他張開的手臂忽然有些感動,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他站起身,也張開了手臂,湊過去俯下身將人給抱住了,冰冷的鎧甲抱起來其實一點兒也不舒服,但是無端讓他安心,其實那天晚上他是有些害怕的。
畢竟得痢疾他也是第一次,還是這各個醫學完全落後的地方,要說看見拉出來的那些膿血心中沒有一點兒慌是不可能的,又是在馬車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很可能晚上就要睡在荒野中,心中那種強烈沒有歸屬感的感覺會隨著生病變得更加強烈。
即便寧咎不肯承認這樣的脆弱,但是也不能否定這種脆弱情緒在當時是客觀存在的,作為醫生的理智讓他不贊成閻雲舟那個時候來看自己,但是作為情緒本身的一面,他不得不承認在閻雲舟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心中是安定的。
他將下巴搭在了閻雲舟肩頭僵硬的鎧甲上,眼睛微微向上看,他不喜歡這種突如其來的脆弱,直到他平靜下來才開口打趣:
「原來王爺臉皮也這麼薄啊?只敢在屋裡抱?」
閻雲舟聽著他這話甚至都能想到這人取笑他的嘴臉:
「我是怕你不好意思,我一個習武的粗人要的什麼面子,你若不怕,下一次我在三軍陣前抱你。」
寧咎…
「還是算了吧。」
閻雲舟直接便要拉著人坐在他的腿上,寧咎一個撐身止住了他的動作:
「哎哎哎,幹嘛呢?飄了?你這腿能坐嗎?」
寧咎瞪了他一眼,從外面這麼長時間回來,這會兒指不定怎麼疼呢,還讓他坐。
閻雲舟不出聲,不觸霉頭,寧咎看了看時間:
「也快中午了,上午去尋營嗎?不尋營還是換下來吧,這一身穿著多累啊。」
「沒事兒,我得出去看看。」
「對了,你還沒說呢,哪天開始打的?我剛才看見好多傷兵。」
閻雲舟嘆了口氣:
「前天,一直到昨天白天,你看見的是比較重的傷員被抬到裡面的院子,還有外面的在打掃戰場。」
「那,勝負如何?」
閻雲舟微微挑眉:
「你覺得我會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