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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彥之後,閻雲舟才歇下,半年了,他雖然只有一個人睡,但是身邊總會再放一個枕頭,再放一床被子,就仿佛寧咎還在時候的樣子一樣。
周一,第一人民醫院,寧咎帶著辭呈到了院長辦公室,算起來院長還算是和他隔了幾十屆的師兄,小老頭看到這辭呈的時候都瞪大了眼睛:
「辭職?怎麼忽然要辭職?」
寧咎只說要想要支邊,沒個三年五載的回不來,自然也不能白白浪費了醫院的編制:
「支邊可以,以醫院的名義去也可以啊,辭哪門子的職?你是不是找下家了?」
老院長惜才,算起來寧咎的導師和他也認識,在寧咎還在學校的時候他便去聽過他做的報告,不會是哪家醫院出了高薪給人挖走的吧?
寧咎坐了下來:
「您放心,我家底殷實,不至於為了五斗米折腰,我就是想趁著年輕的時候多出去看看,等以後成家立業了哪還能這麼往外跑?而且我要是回來,肯定只來咱們醫院,就是您別到時候不要我就行。」
寧咎的父母在學術界也是有名的,家底殷實這他倒是真的信:
「你真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想出去支邊,可能先去西藏那邊,多看看。」
寧咎年紀輕,趁著這個時候多出去走走也好,好的醫生倒是也不是一定要在大醫院裡,在外面長長見識再回來也是好的,老頭倒是也有些欽佩寧咎的勇氣,批了他的辭呈。
剩下的半月時間寧咎便將手中的病人逐一交接了出去,他辭職的消息在醫院裡可謂是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可是最年輕的副主任啊,說辭就辭了?
這一天是寧咎在醫院裡工作的最後一天,清晨,他帶上了身後的幾個住院醫和實習生,大查房,其實該交代的在之前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寧醫生,您真的要走啊?」
「嗯,想去支邊,你的指標我看了,還不錯,下周三左右應該就可以出院了,出去之後注意休息,定期複查。」
查房之後寧咎回到了辦公室,這辦公室他待了三四年了,他不喜歡離別,不想最後的時候一個人抱著箱子出去。
所以,早在之前的這些天他便將東西都整理了七七八八,其實該帶回去的也沒帶回去幾件,筆記,書籍這些東西是最多的,他都整理好送給了幾個住院醫。
沒有人知道寧咎此去便是抱著再也不回來的念頭去的,他走的這一天,科室定了蛋糕:
「寧哥,說好了,幾年之後還回來的啊。」
「對啊,寧哥,到那邊看到了什麼疑難雜症啥的別忘了和我們說。」
「哎,還是小寧有勇氣啊,說走就走,所以說不能英年早婚,不然哪有詩和遠方?」
科室里七嘴八舌的亂侃,寧咎一直笑著,聽著每一個人說的話,記住了每一個人的面容,這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寧咎親自切了蛋糕,笑著開口:
「此去山高路遠,同志們各自珍重啊,我們後會有期。」
引得科室里的人都笑了出來,但是離別終究還是會到來,寧咎一顆一顆解下了白大褂的扣子,心中的情緒複雜難言。
若是他真的能回去,此生便註定與這白大褂無緣了,若是回不去,他會穿著這身白大褂走便中國所有需要醫生的地方。
一身黑色夾克的人走到了門口,大大方方地擺手:
「行了,別送了,十送紅軍呢?都回吧。」
寧咎兩袖清風,該帶走的都帶走了,該留下的也都留下了,最後他一個人站在夜色下,看著第一醫院的招牌,看著住院部的門口。
想起他當年他剛剛到醫院在這樓前宣誓的樣子,滿目憧憬,心懷激盪,那時,他以為他會在這裡待一輩子的。
最後寧咎還是毅然決然地轉過了身,從前的誓言響徹在了耳邊: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辛勞……」
是,無論這一次前路如何,他依然不改初衷,任何時代的生命都需要醫生的守護。
黑色的奧迪劃破了夜色,家中寧咎早已準備好了所有需要帶走的東西,他將臥室中一家三口的照片從相框中拆出來,貼身放在了衣服的內兜里。
若是真的能帶過去,他也得給閻雲舟看看他岳父岳母長什麼模樣啊。
他下樓開始裝車,除了他想要帶回去的醫療器械,手術工具之類的東西之外,還有不少的戶外用品。
畢竟無極龍鳳宮可是海拔3800米,他已經提前吃了十天的紅景天,還帶上了大罐的氧氣,怕路上不好走,他還多帶了兩個備胎。
終於他告別了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準備踏上那未知的旅程。
正德二年東,隆冬臘月是閻雲舟最難熬的時候,這一年京城之中流行起了一陣風寒,閻雲舟也未能倖免,整整昏迷了兩日未醒,此刻院子裡滿是藥味兒,就連李彥和洛月離都過來了。
太醫更是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李彥臉色急切地擺手:
「都起來,王爺如何了?」
「回陛下,王爺脈象細弱滯澀,風邪入體,以至…」
太醫的長篇大論李彥沒有耐心聽,直接打算了他們的話:
「說辦法,人什麼時候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