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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屋內沉默了片刻,洛月離的神色也沒有了方才的輕巧,微微抿唇,李彥的心思他自然也察覺到了,他從未想過那孩子對他竟然存了這樣禁忌的感情,而令他最不願承認的是,當他察覺這一切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拒絕。
兩個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閻雲舟只需要看一眼洛月離的反應便知道這人是個什麼態度,洛月離恐怕心底也並非是拒絕的。
屋內沉默了良久,洛月離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出聲:
「陛下登基本就不算是名正言順,這一路走來腥風血雨,我們都是男子,又是師生,這個關係是不能再進一步的,或許他現在還年輕,那一股子的勁頭還沒有褪去,等到時間長了,他沒準慢慢就想明白了。」
「啪」的一聲,閻雲舟手中的茶盞撂在了桌子上,他輕哼了一聲開口:
「洛狐狸,這三年戶部尚書是把你給做傻了?陛下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你覺得過兩年他想開的機率有多大?」
不是閻雲舟想勸,而是他也算是看著李彥長大的,那孩子就是個一條道跑到黑的性子,不撞南牆不回頭,在洛月離這裡吃了三年的癟,也沒有將他那腦袋給磨平了,他對洛月離這想法實在是不敢苟同。
洛月離也來了脾氣,摔了手中的摺子:
「你當誰人都是你呢,你們焰王府有承兒繼承衣缽,彥兒呢?這萬里江山來日何人來繼?若是他和我這個做老師的在一起,他日史書工筆如何寫?說他無君無父,謀朝篡位,還要師生不倫不成?」
洛月離這三年將李彥推的遠遠的,難道他願意?他不難受?
閻雲舟看了看他,也嘆了口氣,為君者確實有很多的不得已:
「那天你開刀的時候,陛下眼圈紅了,還不願我看見,一個人仰著頭在院子裡站著。」
他也並非是多管閒事兒的人,但是這兩人一個是他多年的好友,一個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那日他瞧著心中也不是滋味兒,這才今日來多個嘴。
洛月離驟然抬頭,眼底一瞬間浮現出的心疼無法掩飾,被閻雲舟看了個正著,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還有問禮的聲音,閻雲舟揶揄地看了一眼榻上的人,收了聲。
門接著便被推開,來人不是別人,可不正是每天和打開上班一樣的當今天子?
李彥每每到王府都會換下龍袍,穿著和從前在郡王府差不多的便裝,出了身上的氣勢更盛了之外,倒是看不出和從前有什麼不同,閻雲舟欠身行禮,李彥笑著擺手:
「閻哥瞧著精神可好多了,寧侯呢?」
這兩人不是一直成雙成對出現的嗎?閻雲舟笑了笑:
「他在院子裡做藥呢,暗玄,去叫侯爺過來。」
「是,王爺。」
李彥之後的注意力就都在洛月離的身上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人手中拿著的摺子,一把給搶了過來:
「老師,還藏,都說了這幾日放下心來好好休養,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從前都是洛月離這樣訓李彥,但是現在徒弟大了,還做了皇上,他也反駁不出什麼來了,只能看著他掀開被子,將他藏在被子裡的摺子都給拿出去了,閻雲舟就冷眼看著這一幕,最後瞧著洛月離的樣子幸災樂禍。
寧咎沒一會兒便過來了,來的時候還不忘吩咐人將硝石那一袋子進來,剛進門便瞧見幾個小廝在往院子裡搬炭火:
「這是做什麼啊?」
暗玄出聲:
「王爺命侍衛去打獵了,說是晚上烤著吃。」
寧咎這才想起他昨天隨意提起的那一嘴,笑了一下,隨即便進屋了,給李彥行了禮,李彥見到他臉色都好了不少:
「侯爺快免禮,這幾天辛苦了。」
「陛下言重了,不辛苦,我就是看著他們幹活而已。」
李彥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封奏摺,晃了晃:
「周木昌那老傢伙的動作倒是快,今日奏摺就已經遞進宮了,要不要猜猜上面說了什麼?」
閻雲舟和洛月離對視了一眼,昨日的周府的態度和清丈結果洛月離自然已經知道了,洛月離開口:
「周家昨日並沒有抗拒戶部丈量土地,周木昌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陛下的決心,這一封請罪折,他既請罪又要為周家開脫,這兼併土地,圈地的罪名他脫不開,卻也不想周家跟著沉淪,這封摺子里應該是推出來了一個頂罪的吧?讓我猜猜,是二房還是三房?」
李彥看著洛月離的目光都像是閃著光一樣:
「老師還真是料事如神,看,他將三房推了出來,三房一脈算是被他放棄了,想著斷臂求生呢,摺子里喊著自己治家不嚴,要引罪致仕。」
寧咎也看了一眼閻雲舟,這兩個人簡直就是老狐狸,這是將什麼都給猜著了,閻雲舟看向李彥:
「陛下想要如何處置?」
洛月離也看了過去,李彥已經不是剛剛登基的那個年輕帝王了,這些事兒他也不會像他剛登基時候那樣還給出意見,李彥晃了晃手中的摺子,眉眼深沉:
「光是一個周家,就圈了幾百畝地,朕窮的一個銅板都想要掰成兩半花,他們一個個的富得流油,朕是真的不想輕易放過。」
這幾年來,朝廷的日子並不好過,洛月離這個戶部尚書更是不好當,他眼看著那人日日為銀子發愁,這周家他怎麼願意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