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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淵驀然醒悟,這才意識到,鳳岐竟然已經爬過了三分之一的冰封峽谷,僅用了十天時間。
「倒是我小看了你!即便如此,你也出不來這冰封峽谷!」
無淵已經做好為鳳岐收屍的準備了。他當然還是希望能留得他一絲魂魄,讓他轉世,生生世世來贖罪!
他要以此警戒世人,王者的尊嚴是不容絲毫冒犯的!
第四十九天,無淵在鏡像中找了半天,終於看見了那個冰一樣的人。曾經柔軟的肌膚早已磨得只剩白骨,殘存的一點點靈力火苗仿佛風一吹就會熄滅。如墨的長髮變成了銀白色,顯示著靈力耗盡後的蒼涼。微微抬起的臉龐,瞳色已經變成了銀灰色,仿佛很快就會成為透明……
銀灰……
一道靈光閃過腦際,無淵想起了什麼,卻一下子又沒抓住。下意識地,他覺得不能讓這個人死。人影一閃,穿過鏡面。冰封峽谷之中,沒有寒風,但寒氣卻比那狂風還要兇悍,一刀一刀地,像是要將身上的肉切割下來。連他這妖皇的護體罡氣也能侵蝕,一介還未結丹的妖修,必死無疑。
可當他隨著暗淡血印一路尋去,卻未見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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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岐睜開眼,一道漆黑的影子映入眼帘,他看了好半晌,才認清面前的人——陌尋,悟舍仙尊派給他的侍衛,也是監視他的人。
「還沒死?」陌尋玉面寒冰,凍得鳳岐差點就要哆嗦。
「教你失望了。」鳳岐笑,嘴角的弧度依然保持。
陌尋看了看那白骨森森的手指和膝蓋,血要麼被凍住要麼快流盡,連殘存的皮肉都失去了血色。
「真難看。」
「你可自挖雙目。」
陌尋又冷冷看了半晌,隨手扯下披風,將人裹了,猶如裹屍一般,將人一把扛上肩頭,消失在原野之中。
鳳岐從一個冰棍白骨養回四肢不缺的肉身,足足用了三個月。期間塞了靈丹無數,若不是自己會煉丹,那大把大把的靈石,他一定會肉疼得乾脆死去!
鳳岐翻著儲物戒,抱著煉丹爐,兢兢業業地打著他的小算盤,最後得出一個十分悲催的結論——他是窮人!
「陌尋,我可能會做乞丐。你願意施捨一點給我嗎?」
陌尋剛進屋,被他一問,頓住腳步,手下意識地按住了劍鞘。
鳳岐瞟了他一眼,縮回自己的病榻,望著房梁,眼珠子都懶得轉動一下。
陌尋沒發現敵情,這才走過來,依然冷麵冷心,「仙尊要九品補靈丹。」
鳳岐眼珠子動了一下,很快又匯聚到一點,「不是齊沐軒。應該是花傾要吧。」
陌尋的臉青白了一下,再十分淡定地說道:「沒差。」
雙修道侶本為一體,花傾要,自然也是齊沐軒要,的確沒差。
「告訴他,暫時煉不了。」九品丹藥本來就不該是這築基期的修士能煉的,如今他剛撿回小命,元氣大傷,別說九品了,連五品都未必煉得出來。
「嗯!」陌尋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鳳岐正打算繼續躺屍吸收點天地靈氣什麼的,陌尋又折了回來,將一扇門踢得嘭咚響。鳳岐飛起玉枕砸了過去。
陌尋接住玉枕,依然面無表情,「忘了告訴你,花月谷的人來了。」
鳳岐豁然坐起,雙眼盯著陌尋,「他們怎麼找到花月谷的。」
「你忘了花傾也是花月谷的人。」
「賤人!我要殺了他!」鳳岐從榻上躥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元氣大傷」。
陌尋一把提起他的後衣領,不費吹灰之力將人又按到榻上,還很體貼地將那玉枕塞在他腦袋下,難得地皺了眉頭,「你還是沒學會冷靜。」
「媽的!把你一家老小掛在刀尖上,你能冷靜?」鳳岐伸腳就要踢人。
陌尋人俊手上功夫更俊,手順著一捋,鳳岐就服服帖帖地躺著了。
起身,幽幽看了鳳岐半晌,啟口,「……我獨身。」
鳳岐:「……」
陌尋猶豫了一下,最後心有不甘地掏出一枚儲物戒,「我的全部家當。」
靈石往往比靈丹更能治病,尤其是對鳳岐這樣的窮人。
剛激憤完的鳳岐,清點了一下陌尋的靈石,戴好銀箔面具,清清爽爽地去了坊市。
上至谷主老爹,下至貼身花奴,他一個沒放過,統統選了他們喜歡的東西。帶著這些東西和九陽丹,鳳岐上了飛天境。
這飛天境乃是天元城最頂端的一座靈氣濃郁的天境,是修真界三大聖地之一,也是歸雲宗坐山老祖悟舍仙尊的修煉地。
看守天境之門的幾個歸雲宗弟子一見是他,並不打開結界,只是將他打量一番,一道飛劍傳書便飄了進去。
鳳岐面上波瀾不興,十幾淡定地看著這幾位白衣勝雪的歸雲宗弟子。
歸雲宗乃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門,大小山門不下百處,弟子更是數以萬計。修真界幾乎三分之一的煉虛期修士都在歸雲宗,單是飛升的仙人就有三名。如今輩分最高,實力最強大的便是這位散仙悟舍仙尊齊沐軒。
說他站到了修真界的制高點,一點不為過。誰讓他腳下踩著這隻巨人!
歸雲宗弟子向來自視甚高,對於天元城這位以雙修為名,以采陽為實的邪門歪道,他們從不正眼瞧,仿佛真怕髒了他們的眼睛。他們信奉的是以長年累月艱苦修煉來參悟天道,而非這種投機取巧手段來增加修為。歸雲宗的宗旨註定了它的強大,也註定了它的弟子高人一等。他們不將其他宗門或散修放在眼裡實在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