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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名字他已經知道了,細看俞棠的身量是遠不及他的,個頭兒在普通人中應該算個大個兒,但和他相較還是差上許多的。
皮膚白皙長相也還算乾淨,總給人一種楚楚可憐任人揉捏的破碎感,但那雙盈滿水光的眸子裡卻充斥著少年的坦蕩和堅韌。
一番權衡之下,塞壬已經篤定面前的人是不可能讓自己掛彩的。
「恩公?」俞棠被塞壬盯的有些不自在,便出聲打斷塞壬的思緒,有些固執的提醒道:「恩公您再想想之前發生的事。」
「之前發生的事情?」塞壬無視俞棠充滿殷切關懷和祈盼的視線,絞盡腦汁回想著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他只是越想越頭疼,其餘無果。
俞棠將塞壬的表情變化全部看在眼裡,他略帶失望的垂下眼眸,卻又在下一瞬滿臉關切的詢問道:「我想起來了!之前村裡的李狗子上山采果子,一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從此就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恩公您這是和他得了一樣的病啊,我帶您去醫館看看吧!嗯……春風樓在南鎮,咱們去北鎮看病,您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俞棠一定會負責到底。」
塞壬平時少言寡語,一時間對上這麼一個說話如倒豆的人,還有些招架不住,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名為無奈的情緒,他急忙打斷俞棠接下來的話,「不必去看大夫,我一會兒就能好。」
「這個……恩公慢一點。」俞棠見塞壬要起來,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塞壬,又極其貼心的將自己的外衫折成一個墊子的形狀,給塞壬充當靠背。
塞壬對於俞棠的貼心有些哭笑不得,剛想著去拒絕,又見俞棠跑了出去,不消片刻又見俞棠捧著一個芭蕉葉小心翼翼地來到塞壬身邊。
「恩公來喝點紅薯糊吧!」俞棠雙目亮晶晶的看著塞壬,他見塞壬不為所動,以為塞壬是嫌食物不好,便忍著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解釋道:「如今山上的野紅薯也被村里人挖乾淨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兩個小的,我把它們用竹筒做成了紅薯糊,雖然不好看不好吃,但能頂餓,您還是吃一點吧,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塞壬察覺到俞棠那餓得直打顫的手,心裡疑惑這世上怎麼還有對陌生人如此照顧的傻蛋?他坐直身體,拒絕了俞棠的貼心投喂,自己接過芭蕉葉喝了一些紅薯糊,把剩下的讓給俞棠,「喝不下了,你不喝就倒掉。」
「不能倒掉,糧食很金貴的,還是我喝了吧!」俞棠接過塞壬用過的芭蕉葉,把剩下的紅薯糊喝得一滴不剩,猶如活過來一般坐在了塞壬身旁笑著說話,「您能吃東西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我之前有多害怕,這一天一夜裡您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發燒也不鬧騰,身體冰涼,就好像沒了魂兒似的,可把我嚇壞了,我還想著您今天再不醒,我就去找大夫了。」
「沒了魂兒?」塞壬自言自語,隨後他那段缺失的記憶,如洪如潮地鑽進了他的腦海,他回憶起羽曦犢+。自己在沒了意識後都做了什麼。
他居然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把十幾個大漢打倒在地?他何時變成如此善良又多管閒事了?
就在他對自己無情的嘲弄之時,猛然回想起凌總的話,他的魂魄離體,身子會做出自己一直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救人?
不可能。
看他滿身的血,應該就是單純的想打人吧,一定是這樣的。
終於把自己哄好的塞壬,感受到俞棠感激的視線,忙的收回思緒坐直身體,正視俞棠道:「你不用一直感謝我,我並不是因為你才出手相救,我……」
「我都知道,恩公是話本里的大俠客,不管那天遇到的是誰,您都會出手相救……」俞棠手臂抱著膝蓋,雙目灼灼發亮,仿佛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道光源,他清澈的嗓音愉悅響起,「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恩公,此等大恩如同再造,我家阿奶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學了不少詩書,我跟在她身邊的這些年也學了不少,自然知道要Y.U.X.I。有恩報恩!」
「……」塞壬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個少年堵的啞口無言,自己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可過度解釋又顯得自己很矯情,索性便轉移話題,「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你們說的俠客,之前一直在山上修煉從未下過山,如今下了山已經不知道今夕何夕,此處名叫什麼了。」
俞棠瞪大了雙眼,一副我居然猜對了的雀躍模樣,隨後將姿勢變成跪坐,極其正經地回答道:「恩公,現在是堯錦十八年,此處是海晏國沿海清河郡有魚縣俞家村後山,咱們這裡居沿海雖然四季都能種植莊稼,可土地貧瘠,種的多收的少,所以咱們這一直靠出海打漁為生,不過咱們這發生了一些事情,都靠在河裡打漁謀生了……」
塞壬在俞棠的描述下對自己身處的世界有了一些了解,並沒有在乎俞棠後面說的民生問題,僅是一門心思的籌謀如何能順利穿越回去。
之前凌總說過他只能在這片海域修煉化龍之珠,另外他作為海神,很清楚世界上的第一隻鮫人是海洋精氣所化,而且以後也要在海洋里生存,他定居在這裡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山洞裡面的篝火似乎也受到了塞壬情緒的感染,開始燒得越來越旺,塞壬身為鮫人生理上並不適應高溫的火苗和山洞裡略微乾燥的空氣,他從乾草堆里起來,在山洞裡四處逛了逛,感受到身後俞棠也跟著起身了,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他有些不懂的回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