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得了父親的話,江婉瓊揚了抹笑,雙手捧著聖旨快步離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心情屬實難以平靜。
需要一個人待會。
.
聖旨被好好的放到了盒子裡,江婉瓊一個人在池塘邊,不復平日的端莊賢淑,也不顧被沾濕的裙擺就地而坐。
身旁的石頭堆成了小山,她隨手撿了一塊,往地上輕輕砸了砸抖落石頭上的灰,然後隨手往水裡丟。
「撲通撲通——」
清脆的落水聲一聲接一聲。
若有旁人撞見定會覺著奇怪,姑娘背脊挺直,坐姿端莊大方,可偏偏身旁環境不對,這坐姿該配的是筆墨紙硯與琴棋書畫,而不是在荒蕪的池塘邊丟石頭子。
可偏偏,江婉瓊就喜歡這樣排解心中鬱氣。
前幾日來還在為退婚之事煩悶,今日卻是內心茫然得有些無措。
她猜不透二皇子的心思。
奪位之爭中尚書府一直以來持中立的態度,殿下是想藉此婚事改變局勢拉攏父親嗎。
她心底猜測最大的可能便是此結果,但…想起半年前那次花燈會,她心中仍是留有一絲妄想。
他可還記得她。
他送的花燈同賜婚的聖旨一起,被她用盒子裝起來放到了衣櫃最頂上,與陳容青退婚之後她拿出來過一次,當時她便有此妄想了。
但她知曉父母不願讓她嫁入宮闈,那權利的漩渦既吸引人卻也能推人入深淵,母親不希望她過得那樣累。
於是那一絲想要爭取皇子妃之位的念想被掐斷,她這一月未出門,既是因退婚的不解與氣憤,也是在猶豫中抉擇。
可沒想到世事難料,不過是去了一趟獵場,回來她便成了二殿下的皇子妃。
她承認,當時在獵場聽見他朗笑問她可否敢嫁時,她是竊喜的。
在此前,眾人皆言,二皇子妃人選應當是容貴妃的侄女,也是二殿下的表妹。
謠言傳了這麼久也無人解釋,便也就此默認了。
所以佑嘉縣主追在二殿下身後的行為,才讓眾人覺得自不量力。
那次花燈會生出的傾慕心思,來得也那般不合時宜。
那時她與陳容青已有婚約,而二殿下明面上也被大家默認會娶母族表妹,於是她的那一絲意動被自己強壓了下去。
可之後,心裡留意起了這人,此後處處都有他的存在。
見他與人舉杯交談,見他賑災安撫流民時的平易近人…
可奈何,她的身份在京城算得上一句尊貴,但與皇族依舊隔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意在朝堂,賞花雅集那些閒情逸緻的東西也從不入他的眼,甚至江婉瓊回憶起來,兩人距離最近的一次,便是上次宮宴對他行禮時。
僅憑著花燈會那晚的短暫相處,她便應了這門親事。
她有些衝動了。
昨日回家之後,她以為父兄會苛責她,可沒想到父親沉吟許久,只是面色複雜的讓她回院子。
父兄最知朝堂之事,她這一應,估計給他們帶來不少麻煩。
江婉瓊微微嘆息一聲,石頭'撲通'一聲在水面盪起漣漪。
「小姐——」
「二皇子殿下來了!」
貼身丫鬟聽竹咋咋呼呼的喚她,江婉瓊看著她冒失的樣子皺了眉,但下一瞬聽清了之後,她提著裙擺快步走了過去。
「殿下來了?」
定是為了婚事來的。
姑娘腳步加快,但行動間步子徐徐,並沒有因急而失了端莊之姿,也顧不上換一套衣裳了,她要去前廳迎…她的未婚夫。
.
可到了之後,下人卻告知她,二殿下已被父兄邀去書房議事。
約摸是商談如今局面之事。
商談一時半會定無法結束,江婉瓊無法,只好趁著等候的空閒回院子換身衣裙。
往常丫鬟怎麼搭衣裙她便怎麼穿,可今日卻有些不同。
她站在衣櫃前猶豫許久,挑了件槿紫色壓金襦裙,臂間挽竹月色的披帛,淡雅又溫婉。
不出意外,待會應當會有機會說話。
明明她見過許多俊朗無雙的公子,但為何只有面對他時,她才會心生緊張。
姑娘捏緊了木槿花的繡帕,估著時間不緊不慢的回到書房門口等待。
等到她腿有些站麻,等到緊張的心情平復,書房的門才緩緩打開。
吱呀一聲。
江知墨拉開門,與門口的妹妹面面相覷。
對視一眼之後兄妹倆笑了笑,江知墨後退著,恭敬的朝身後人做出了請的姿勢。
隨後從書房中走出來一位矜貴的男人,墨發白袍,腰間懸玉,眉間帶笑,眸中星星點點如朗月清風讓人見之不忘。
門口站著人,他不免抬眸看去,江婉瓊的目光與他撞上。
只是一眼,平靜的心再次盪開漣漪。
「見過二皇子殿下。」
她低頭福身行禮,眉梢眼底皆帶著彎彎弧度。
如蜻蜓點水,輕輕柔柔落在荷葉尖尖。
男人噙著笑,目光略微的深。
「無需多禮。」
兩句話的功夫,父兄已同顧雲承一起走了出來,江恂儒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一眼,客氣的與顧雲承道:「既然事已說定,我與知墨還有些事,讓小女送您出去可好。」
顧雲承看著她在一旁安靜溫順的模樣,唇邊弧度更深了些,「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