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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穿得是否太過素雅。
各種念頭在腦子裡來來回回的轉圈,好不容易熬到了出門,卻在花園裡撞上了江恂儒。
「父親。」
她柔聲喚道,江恂儒負手點頭,「要去赴二皇子的約?」
她溫順說是。
「…既然應了這門婚事,便調整好心情去接受。二殿下脾氣是不錯,可若太過不知趣也難免會讓人厭棄。」
江恂儒沉吟片刻,想起上回見女兒與二殿下相處的氛圍,沒忍住提點兩句。
她在顧雲承面前有些拘謹,江恂儒便以為是她還在介懷上一段的退婚。
江婉瓊一怔,父親平日像個老學究,嚴厲寡言,很少說起這些話題。
她心中一暖,「婉瓊知曉,謝父親提點。」
江恂儒看著他落落大方的嫡女,眸中欣慰的笑意淡淡。
他揮了揮手,「去吧,莫要遲到。」
懷揣著父親突如其來的關心,江婉瓊柔柔一笑,上了那輛獨屬於她的華貴馬車前往戲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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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氣派的戲園。
高高低低建了三層,遠遠便能聽見戲子咿咿呀呀的婉轉唱腔。
江婉瓊撩開帘子看了看,這回她仍是提前了一盞茶的時間來,也不知這回與他可還有默契存在。
「江小姐,這邊請。」
她剛一下馬車,那位眼熟的護衛便迎了上來,恭敬的行禮後領著她往二樓走。
江婉瓊微微頷首,她提前幾日便定了雅間,可戲園太過熱鬧,訂的位置在上樓右側,視野沒這麼好。
此刻護衛引著她往右走,應該是殿下用什麼法子換了個視線好的位置。
提裙上樓,視線一轉進了面對戲台正中間的雅間。
江婉瓊輕彎著眼,等著護衛敲了敲雅間的門道:「殿下,江小姐到了。」
「進。」
清潤的聲音傳出來,江婉瓊提裙跨過門檻,隱約看見屏風後窗邊坐著位身形挺拔的男人。
姑娘步子輕輕,今日髮髻比前幾日要簡單許多,步搖流蘇皆未戴,潑墨發間只堪堪點綴著幾支纏金碧玉簪。
「又早到了。」
瞧見了那張芙蓉面,顧雲承含笑起身替她拉開椅子。
江婉瓊頷首落座,「殿下竟能換到這個雅間。」
男人謙遜一笑,「恰好一位表弟忙著走,這絕佳位置空著讓給別人可惜,我瞧見了便同他要了過來。」
管他到底有沒有那位所謂的表弟,江婉瓊盈盈一笑,兩人面對面坐下。
「這戲樓生意倒是不錯。」
顧雲承輕笑著,在她有動作之前提了壺為她倒上一杯溫茶。
來之前皇妹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主動,顧雲承無奈,卻也將那念叨記了進去。
「近來千金小姐們都提起此處,臣女也許久未來了,希望不讓你我失望才好。」
雖然小姐們提的都是那位俊俏戲子,但這座戲園開了許多年,班底還是不錯的。
「戲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赴江小姐的約。」
他笑聲朗朗似是隨口說罷,戲台上戲子緩緩登台,男人的視線越過窗落至戲台。
唱腔婉約,江婉瓊微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語氣沒有差錯,話也沒有越界,可為何她聽著那清潤聲中含帶淺淺笑意,莫名竟會生羞意。
好生奇怪。
但好戲開場,她也想太多,同他一樣專心聽起戲來。
目光落在台上,餘光卻注意著她的男人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飲茶,掩住了略顯緊張的滾動喉結。
她今日很美。
素雅,也襯她的氣質。
但剛見面時錯過了誇她的機會,方才那句又說得他自己都心顫,生怕她覺得冒犯。
真是失敗的開場。
於朝堂運籌帷幄許多年的顧雲承,第一次覺得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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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不絕,在戲停的前片刻,已有夥計端了一盤花進來,言道:「若是貴人覺得這場戲不錯,拋花便是對他們最大的賞賜。」
一朵花二兩銀子。
花倒是新鮮,但二兩銀子卻是普通百姓辛辛苦苦才能賺到的。
純粹是貴人消遣罷了。
顧雲承聞言皺了皺眉。
巡察地方許多年,多少百姓為了一口沒多少米的飯而甘願當苦力。
見過民生苦難,便再也無法安然享受榮華富貴。
「不必了。」
他剛皺起眉,江婉瓊便已溫聲拒絕。
夥計殷勤的笑容一僵,像是沒見過拒絕他的貴人。
但能坐到這個雅間的客人皆是身份地位不俗,即便是他心有疑惑也不敢繼續將盤子往前推。
「一盞茶後下一齣戲更是精彩,有我們家頭牌玉公子登台,二位貴人稍作休息,花茶糕點馬上就來。」
夥計說罷,恭敬的退了出去,顧雲承看著眼前毫不在意的溫婉姑娘,倏然開口:「為何不要。」
掌聲未停,周圍的窗口貴女們笑得燦爛,往謝幕的戲子上拋了不少花,貴人們不缺這點銀子,落下的花像是一片花雨,場面熱鬧又飄著花香。
「往日與友人來是會買的,但臣女見過殿下給難民施粥,也見過殿下扶起餓暈孩童時的憐憫,所以…覺著您會有些介懷。」
姑娘眸子似水,溫柔且潤,但也透徹極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