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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嫄暗自慨嘆,柳致堂那棵老菜幫子,非得被雪姨娘吃得死死的不可!
「哼!」站在旁邊的雷舅爺冷哼一聲,他手上吊著一根繃帶,胳膊上打著夾板,看樣子是手骨折斷了。
柳若嫄覺得意外,她只是輕輕一把甩開雷舅爺,他從門口台階滾下去,最多磕破點皮,不至於摔斷胳膊。
今天他這副扮相,演的這一齣戲,分明是想誣陷她,給她一個欺凌府中親戚的罪名,讓她無辜背黑鍋。
柳若嫄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走到軟榻旁,在雪慕顏對面坐下來,「你找我來,是要訓話還是要質問?」
這時門裡門外站著丫鬟、婆子和家丁,都豎起耳朵聽兩人對話。
雪姨娘一向拿捏大小姐妥妥的,不過大小姐今非昔比,當了靜王妃,只要有點志氣,肯定要掙脫雪姨娘的掌控。
雪慕顏皺眉,抬起頭來,嬌柔的神情中帶著幾分楚楚動人,「你膽子可不小……」
後面的話在看到柳若嫄的臉時,全都憋回去了。
此時柳若嫄正似笑非笑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嫵媚又有幾分邪氣的淡笑,雙眸中閃動著靈氣又凜冽的光芒,好似兩柄鋒利的劍光,直刺人心底。
她瞬間有一種憋悶的感覺,緩了幾個呼吸才反應過來。
雪慕顏放下手中的簪子,盯著柳若嫄,皮笑肉不笑,聲音柔美細弱,「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靜王妃,怪不得這麼氣勢凜人。大小姐你嫁了人之後,脾氣漸長啊,眼裡也沒有長輩了!」
柳若嫄:「……」
聽了雪慕顏這一番話,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的聲線又柔弱又嬌滴,偏偏說出來的話十分刻薄強勢,給人一種十分矛盾彆扭的感覺。
她知道雪慕顏故意這麼說,就是要指責她對長輩不敬。
屋內屋外有這麼多雙耳朵聽著,接下來就會有很多張嘴傳出去。
柳若嫄當了靜王妃又能怎麼樣,她原本愚蠢粗苯,名聲極差,再被人多潑一些污水,靜王恐怕更嫌棄她。
她這靜王妃的名頭,也當不了幾天了。
「雪慕顏,有人叫你幾聲雪夫人,你就忘乎所以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在柳府只是一個小妾,地位只比大丫鬟高一點,算什麼長輩?你當著眾人的面,對本王妃大呼小叫,膽子可真不小!」
柳若嫄心裡一片通亮,既然有人想拿大話壓她,她索性抬出王妃的頭銜,看誰能壓過誰。
雪姨娘不是喜歡扮柔弱博同情嗎,那她就看看這女人丟臉是什麼模樣。
果然,雪慕顏一陣心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她沒料到柳若嫄會變得這麼犀利,視線打量她身上兩眼,幽聲說道:「雷舅爺是柳府的親戚客人,你打斷了人家的胳膊,老爺夫人又不在府中,難道還不許本夫人教訓你了?」
她的話說得在理,細聽卻是咄咄逼人,過錯全在柳若嫄身上。
「呵——」柳若嫄嗤笑出聲。
她故意提高聲量,「我沒見過誰家的親戚對主子小姐大呼小叫,也沒聽說過哪家客人在主人家白吃白喝,賴著不走,拖家帶口一住就是十年。雷舅爺這臉皮,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又老又糙,比城牆都厚。」
雪慕顏嫁給柳致堂十年,雷舅爺一家人也住進柳府十年。
這件事眾人早已淡忘,習以為常,此時被柳若嫄重新提起來,都恍然想起來,朝雷舅爺投去不堪鄙夷的目光。
他賴巴巴粘上柳府,一家人吃喝拉撒都由柳府承擔,臉皮確實比城牆厚。
誰家攤上這樣的親戚客人,真是倒了血霉!
雷舅爺被眾人的眼神盯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雪慕顏的臉色有些難看,柳若嫄說這話,分明是在嘲諷她占柳府便宜,偏待娘家親戚。
屋內氣氛凝重詭異,仿佛一片死寂。
雪慕顏忍著怒意,半晌淡淡說道:「不管怎麼說,都是你打人在先,大小姐也好,靜王妃也罷,總不能因為你身份尊貴,就隨意欺辱人。雷舅爺為了治傷,前後花了十兩銀子,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夠一家人過活兩三個月,大小姐好歹也要補償一點……」
她話中有兩個意思,柳若嫄仗著身份尊貴,就仗勢欺人,動手打傷雷舅爺,而雷舅爺不僅受傷遭罪,還破費了一大筆錢,著實可憐。
果然,她話音一落,立即有人同情雷舅爺。
「哦?雷舅爺的傷很重嗎?」柳若嫄聲調尾音拉長,一雙眸子瞥向雷舅爺。
這傢伙精神抖擻,滿臉紅光,裝作胳膊受傷折斷,分明是故意碰瓷她。
想從她手裡勒索銀子,那就看看他有沒有福氣消受!
「那當然,整條胳膊斷了,大夫說至少要靜養三個月……」雷舅爺目露不滿,沉聲說道。
柳若嫄站起身來,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從懷中拿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這兒有五十兩,給雷舅爺補償藥費吧。」
雷舅爺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暗笑蠢貨果然是蠢貨,這麼容易就騙她上當了。
但他臉上不動聲色,故意皺眉道:「大小姐,你動手打人,方才還折辱我,以為給點銀子就能補償嗎?其實呢,我也不為難你,這樣吧,當著大家的面,你鄭重給我道了歉,保證以後再也不敢犯了,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