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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青哥。
他眼珠子轉了轉,想著青哥手上提著東西,又是這個時辰上門,應該是在常山大哥屋裡吃飯...
等下得想個法子過去一趟。
那邊的沈空青見過沈常山的妻子方氏後,也和杜遠志坐到了院子外邊。
沈常山的妻子方氏是北山村的姑娘,說來也是可憐人,小小年紀便父母雙亡留她一人孤苦在世,後來被伯父家收留,但伯父家卻不是好相與的,打著收養的名義霸占了她家田地不說,還把人當丫鬟使,更是私心留人家到十九歲,蹉跎了年紀後想將人嫁給同村一個四十多歲的鰥夫做續弦,就為了那六兩彩禮錢,是村裡的人看不過眼替她說了幾句話,又恰巧沈常山也想說親,南山村有北山村嫁過來的嬸子,見姑娘勤快便牽了線,但那邊雖然同意說親,可獅子大開口要八兩彩禮,沈常山見她也是個可憐人,想著自己手上還有安置費便一咬牙給了,這才把人討回家做妻子。
自此兩個可憐人才有了依靠。
那方氏的確是個能幹的,進了家門,待沈常山真心,知道他腿不好也從未嫌棄過,每日都勤勤懇懇忙裡忙外,夫妻二人雖然掙得不多,家裡過的清貧,但兩人內心也的確是滿足。
這不,沈常山沒捨得讓妻子一個人在廚房忙活,非要讓沈空青兩個在外面先坐會,他幫忙把雞殺了。
沈空青剛開始聽說的時候還想過沈常山可能是無能為力被迫接受現實,可事實卻不是。
兩人坐在院子裡喝了幾杯浮著茶碎的熱茶,沈常山才用穿著的圍裙擦著濕漉漉的手從廚房出來。
「家中簡陋,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
沈空青見他過來,搬開一旁的凳子讓他落座。
杜遠志道:「都是兄弟,說這些話做什麼。」說著給他倒茶。
沈空青也調侃道:「看你們夫妻和睦,大志羨慕還來不及。」
「這話說的不錯,我就是羨慕。」杜遠志承認道。
有了這兩句打趣,沈常山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娶妻當娶賢,這兩年要不是恬姐照顧的好,我這腿還不知道怎樣。」
方恬的年紀要比沈常山稍長一些。
杜遠志道:「只要你們夫妻合心,日子總能越過越好。」
沈常山拍了拍自己殘缺的右腿,說道:「雖然這腿是殘了,可好歹給家裡攢了些薄田,如今官府發下來的十畝地不用交稅,每月還有三斗米,只要不鬧旱災水澇,便是住在這破房子裡我也心甘情願。」
陳朝對於殘兵和解甲歸田的戰士待遇各不同,陣亡的直接發八十兩撫恤金,而殘兵和戰士各領三十五兩。
區別在於殘兵還有田地十畝、免稅和月米三斗。
而戰士只有荒地一傾、免稅和若干糧食。
沈常山雖然退的早,但今後只要老天爺成全,日子苦是苦點,可不愁吃喝。
沈空青道:「人心裡有盼頭就不會空著,我剛從戰場撿回這條命的時候,就想著回家吃飽睡好,管它陳朝澧朝,與我何干!」
沈常山哈哈大笑兩聲後說:「大志說最後這一仗打得兇險,若不是少將軍力挽狂瀾,還真被那澧賊過了線不可。」
「他騙你的,想要過線哪有那麼容易,不過的確是兇險,那狗東西皮糙肉厚,刀都砍不進去...」沈空青正想比劃著名仔細說說,忽然被杜遠志拽住手,他一愣,循著杜遠志的暗示看過去,葉天冬不知何時站在了籬笆外面,許是聽見了他說的話,臉色有些白。
沈空青一僵,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冬哥兒...」
葉天冬望著他,抿著唇,眼眸閃爍,沈空青以為他是嚇到了,下意識道歉:「對不住,我沒看見你過來。」
葉天冬搖搖頭,問沈常山:「常山大哥,我家的醋用完了,我來跟你借一些。」這當然是藉口,他本意是找機會過來好跟沈空青說上兩句話,卻沒想到聽見這讓他後怕的話,那澧賊這麼兇殘,青哥在對付他們的時候一定吃了不少苦,難怪遲了數月才歸家,臉色還那麼差,整日得窩在床上休息。
沈常山沒多想,有時候他家裡的東西用完了,恬姐也會去前邊找葉天冬借,因為葉家和氣,這是鄰居們都清楚的事:「你稍等,我進去拿。」
葉天冬把手裡的陶瓷罐遞過去。
沈空青幫他接過來交給沈常山。
拿罐子時兩人不免視線交錯,沈空青見他臉色還白著,有些擔憂,又湊到籬笆邊上悄聲問他:「嚇到你了?」
葉天冬點頭又搖頭。
沈空青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可擔心小竹馬又因此更加害怕自己,便安撫道:「我們殺他們是迫不得已,如若國泰民安,誰也不想...」
「我知道。」葉天冬打斷他:「你們能回來就好。」
沈空青止了話頭,看著他,輕輕嗯了聲。
還在原位上坐著的杜遠志看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交談,輕咳一聲彰顯存在:「冬哥兒,要醋是做什麼好吃的?」
葉天冬這才看向他:「沒,我阿娘說想吃酸辣土豆絲,我便打算今晚炒一些。」
「喲,這東西好,開胃。」
葉天冬聽他這麼說,便主動道:「那我一會多炒一點,給你們也送一碟,你們是要喝酒?」
沈空青不想他的視線在自己面前還看著別的男人,便把話接了過來:「嗯,正好上大山屋裡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