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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熙眼角抽了一下,但很快便目不斜視地清洗起來。
他身上非常髒,帶著黑漆漆的油污,在沒有沐浴露的原始社會,他只能挖河裡的黃泥巴抹在身上增加摩擦力清洗,還有頭上亂糟糟的頭髮,他起初還試圖理順,但半個時辰後,他放棄了。
對這個已經誕生出生命的地方,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更不想今晚睡覺時,那些虱子在他頭上聚會。
所以他在河裡摸了一塊稍薄的石頭,將又髒又亂還帶著自然卷的長髮一點點割掉了。
至於這個舉動引起的旁人議論,他根本沒當回事。
若是太在意別人的目光,他上輩子恐怕都活不到成年。
說到成年,這具身體也是不久前才分化成獸人的,是一匹雪白的狼。
「犽熙。」
就在溫澤熙花了兩個時辰清洗完周身,正穿好獸皮裙時,一個趾高氣昂的亞獸人走了過來,溫澤熙知道他,是他那後爹們的孩子——犽果,與原身一樣特別喜歡羿石。
溫澤熙淡淡瞥了他一眼,擼了一把濕漉漉的頭髮,雖然還是有些長,但至少手指插入髮絲間不會再有阻礙,也沒有了之前有東西在頭皮上蠕動的感覺。
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他很滿意。
岸上的犽果插著腰,面色不忿:「犽熙!我叫你呢!你耳聾嗎?」
溫澤熙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神色淡淡:「有事說事。」
「你是不是讓羿石哥把食物給你!?你還要不要臉?啊!也就羿石哥那樣好的人才會答應你!我告訴你,你趕緊給我去說你不要了,聽到沒有!?」
「不要了?」溫澤熙歪著頭問他,「那你替他給?我無所謂,你們誰給都可以,我只要食物,沒別的事別在我跟前繞,我很忙。」說完,他直接與犽果擦肩而過。
犽果怔了一下,以往犽熙見到他時都是一臉戰戰兢兢,深怕他會生氣的模樣,如今怎麼……
想到此,他氣血上涌,像似尊嚴受到了挑釁,幾步跨到溫澤熙身後,想也沒想就一把薅住了後者的頭髮,大力一拉直接將人摔到了地上。
「砰!」溫澤熙如今的身體到底是太弱了,被一個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亞獸人一拉,竟然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腦袋一陣翁鳴,等暈眩過後,他才感受到手掌和腿上傳來的摩擦刺痛。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犽果還在頤指氣使講話:「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要去萬獸部落了就敢給我臉色看!你在部落里就是個奴隸!去了萬獸部落還是奴隸!」
犽果抱著手臂,看著溫澤熙的眼神像似在看垃圾。
「……」溫澤熙伸手將擦傷上的小石子拍掉,慢慢抬頭眯起眼望著上方的人。
此時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犽果一看他對自己露出討好的笑,頓時變得更加猖狂了,甚至提出了讓他立刻就將帳篷送給羿石的命令。
「立刻送給他?好啊,你去河裡給我捉一條魚,我今天就把帳篷給你的羿石哥,否則,想都別想。」
「犽熙!你找死是不是!?」犽果氣急敗壞怒吼。
「一條魚換個帳篷很划算,你想想,羿石要是因為你而得到了帳篷,指不定就對你另眼相看,之後或許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和他住進一個帳篷了。」
犽果一開始聽到犽熙竟敢提要求很是氣憤,但隨後聽著對方的話,直接被唬住了。
他特別喜歡羿石哥,最大的願望就是和羿石哥結為伴侶,所以此時聽著對方的話,他不可抑制地代入了場景,渾身血液都因此沸騰了起來。
在遠大憧憬的夢想即將變為現實的誘惑下,犽果也不再與溫澤熙多言,滿臉興奮地跑向河邊捉魚。
溫澤熙望著已經被臆想控制的人,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隨後不慌不忙走了過去。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之前議論他的人早已離開,勾唇冷笑了一聲,一步一步走進了水裡。
曾經在醫院裡,溫澤熙親眼看見過一隻漂亮的蝴蝶被雨水打濕翅膀,掙扎著跌進了水窪里,直至在暴雨的洗禮中徹底一動不動。
那時候他很想出去把那隻蝴蝶救起來,可後來卻覺得蝴蝶至少見過外面的世界,而他從生到死都在那狹小的病房裡,所見不過周圍場景,至死都沒獲得自由。
蝴蝶,比他幸運。
此時,他在水中摁著犽果的頭,面無表情望著那撲騰的雙手,心裡數著這人會掙扎多久才會和蝴蝶一樣不再動彈。
他數了四百三十秒,眼見犽果慢慢失去了反抗,正想著是不是快要死掉時,岸邊突然出現了三個人。
「犽…犽熙,你在做什麼?」
溫澤熙緩緩扭過頭,見是三位沒什麼印象的亞獸人,眼中的戾氣慢慢消褪,直至又恢復成那個部落里人畜無害的廢物。
被打斷了。
他鬆開了壓在犽果頭上的手,心裡有點可惜沒有把問題徹底解決,他一點也不想接下來的三天裡,這個腦子有病的人天天找他麻煩。
希望他能長點教訓,別在他眼前晃。
「嗬!哈!哈!」犽果一獲得氧氣就恢復力氣開始掙扎,氣喘吁吁地想要逃離身邊的惡魔。
他掙脫了溫澤熙的鉗制,手忙腳亂地爬上岸。
岸邊的三名亞獸人看著他滿臉驚恐,像似身後有野獸在追趕似的,一時間疑惑不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