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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清是個『假勞力』,除了教書,只能幫忙帶帶孩子,為了節省資源,山寨的七八個小孩都歸他看管。
青年外出收割,婦女在山寨忙活吃食,剩下的兩位老人,常昶與庸醫,落得和樓清一樣的任務,幫忙帶小孩。
山上孩子本就喜歡他,他又是個先生,有了和雲蛋蛋相處的經驗,照顧七八個小孩也不是難事,孫姨見他帶得好,頻頻讚賞。
山上一片融合,山下卻出事了,這事出的湊巧,湊巧到很令人關注。
這事事關長風山寨和一位農民,原是兩者有一塊水田相連,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連接這兩塊水田的田埂塌了,因這田埂塌的有些時日,兩方水田灌水交匯,致使田埂處都長滿了水稻。
本一尺多寬的田埂即便是長滿了水稻也舂不出多少米,可偏偏當時修田時,長風山寨為了方便,讓出了一尺,結果令田埂達到了半步寬,加上今年水稻長勢好,田埂處的水稻就能舂出幾斗米。
矛盾就出在這長勢不錯的水稻上,當寨中小哥發現田埂塌毀,例行公事般的詢問另一片水田主人李龍時,李龍見到這情況,不想錯失那幾斗米,便強硬的將那些水稻列入了他的水田範圍。
小哥本就脾氣不好,遇上比他不講理的,如炮仗遇上火,啪的一聲就炸了,兩人就這樣在田裡吵了起來。
當時季長風遠在官道的另一邊,吵架聲蓋過農忙聲,加之他內力好,隱隱聽見了什麼,但他無意理會,讓季大齊過去看了。
季大齊過去的時候,那邊吵得正激烈,言語之華麗,聲勢之激動,頗有妻妾爭寵之態。
「吵吵咧咧,像什麼樣子?」著實失了分寸,季大齊還從未見過山中兄弟這樣與人吵架的,畢竟大家都是直來直往,一開口就讓對方無法反駁,這點參照季長風。
小哥吵得滿臉通紅,眉頭抖動,看見季大齊來了,氣呼呼的說道:「大齊哥,他侮辱老寨主。」
這回不是勸架,是加入了,季大齊有兩點不可冒犯,一是不可欺負他的家人,另一點便是聽不得人家侮辱老寨主季正林。
季大齊雖然一身灰色裋褐,可身材高大,又是習武之人,單單往那一站,便跟不可撼動的大山一樣,壓人的很,何況他此時面無表情,目光森然,不等他說話,李龍先受不住的開口了:「我說的是實話,長風山寨本就是賊窩,季正林也是山賊頭子。」
雖然是實話,但是...「你吵不過他?」季大齊回頭看小哥。
小哥才二十出頭,平時就仰慕季大齊他們,現在被他冷冷一瞥,直感壓力撲面而來:「他比我不講理。」
季大齊道:「他既然說我們是山賊,那你就行點山賊的事,他的水稻長得不錯,你帶人割了帶回山寨去。」
李龍一驚,他不是怕他們說假的,而是知道他們真會這樣做:「季大齊你不能橫行霸道,明搶我的東西。」
季大齊冷冷一笑:「我若是不橫行霸道,不搶你的東西,怎麼把山賊身份貫徹到底?」
李龍沒想到他這麼恬不知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敢明說此言:「你要是敢動我的水稻,我就向陳大人報官。」
季大齊衝著他後邊的兄弟說道:「聽到沒,你們就成全成全他,全都割了,一個穀子都不要留。」
搶東西就要搶的明目張胆,人盡皆知,這是季長風說的,不然為何要出來混?
山中兄弟當即高興萬分的拿著鉤鐮往李龍那片水田靠近,李龍又驚又慌,腳下趔趄,險些一屁股坐到水田裡時,不知誰喊了一聲:「陳大人來了。」話音未落,李龍堪堪穩住身子。
循聲望去,果真見陳濤從田埂處走來,陳濤先前正在視察,所以此時也穿著裋褐,頭束髮髻,他相貌出眾,明明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裝束卻給他穿出了幾分儒雅之風。
陳濤在眾人的目光下步步走到季大齊與李龍面前,使得針對的兩方被他的加入而緩和了衝擊。
季大齊不看陳濤,李龍卻跟見了救星一樣:「陳大人來的及時,草民正想找陳大人主持公道。」
陳濤道:「本官正是為此事而來。」
季大齊見他以本官自稱,便知他的來意:「農忙不升堂,陳大人是想將公堂搬到此處嗎?」
陳濤面色自若道:「既是爭吵不休,不如本官為你們評斷。」
李龍正想說話,又一道聲音加入:「那就請陳大人主持公道。」
眾人倒抽一口氣,不知季長風何時來到,紛紛望去,他的輪廓被大鬍子遮掩,可身上氣息卻冷冽,如果說季大齊是不可撼動的山,那他就是萬年不融的冰山。
陳濤看了一眼,道:「季寨主來的正好,事情我已有所了解,現在請雙方提供證據。」
本是無論的爭吵變成公堂上的對峙,眾人都不禁收斂了氣息,專心致志的看他們如何自辯。
李龍知道自己的情況,先開口利大於弊,於是揖禮先說道:「陳大人請聽草民慢慢道來,田埂本屬兩家人所有,可隨著時間推移,田埂處的泥土帶著水稻已在我方水田生根,它生於斯長於斯,是否屬於草民?」
眾人都知李龍這話牽強,但是大家不想為長風山寨說話,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李龍說得對了。
季長風也知圍觀的這些人抱著什麼心思,被李龍強詞奪理也不去在意,自若道:「你別忘了,你方水田需從我方過水,田埂坍塌已有些時日,你怎知這些水稻不是從我方水田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