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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清嘆口氣,表情比藥更苦。
雲蛋蛋見樓清表情沮喪,不由安慰道:「爹爹放心,蛋蛋有糖,吃糖就不苦了。」
樓清勉強微笑,他該謝謝他的體貼嗎?
雲蛋蛋吃了早膳,要去找季長風,說來樓清覺得奇怪,他跟季長風沒成親之前,不住一間房那是正常,可是昨夜季長風也不在房裡,而孫姨他們居然都不覺疑惑,一個個如故,倒搞得他提心弔膽。
季長風住在常昶的院子,樓清雖然在山寨半個月了,可卻不怎麼走動,除了房裡,樓清就只去過書院,去常昶的院子還是雲蛋蛋帶的路。
樓清只以為會遇上常昶,卻不想庸醫和邱尚都在。
邱尚見了樓清,表情也變化了一下。
「老師。」
樓清稍感疑惑:「你怎麼...」和他們在一起?
邱尚懂他的未完之語,揖禮道:「學生是來告別的。」
「告別?」
邱尚道:「喝了喜酒,自然要下山。」
下山...樓清急急道:「我送你。」
他的語氣太急,急的所有人都看著他。
樓清被看得不適,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季長風道:「我同你一起。」
他沒拒絕...
邱尚見樓清面色有異,便道:「那就勞煩老師了。」
季長風與樓清牽著雲蛋蛋,邱尚走在前面,走向寨門的那一段路,誰都沒說話。
邱尚出了寨,回頭看著在門下站立的樓清道:「老師,學生走了。」
樓清眼巴巴看著他,點點頭。
邱尚看了眼面容緊繃的季長風,道:「季寨主,好好對老師。」
「慢走,不送。」
邱尚眼角微抽,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邱尚嘆了口氣:「老師保重,學生告辭。」
「邱尚。」
邱尚急忙回過身,滿面笑容:「在呢。」
「我...」樓清支吾,看了眼身側的季長風。
邱尚知曉他的心思,安慰道:「老師不用著急,等你習慣了,寨主自然會讓你下山。」
樓清也露出希冀,可季長風一直沒點頭。
默了一會,邱尚感嘆:「現在看你們,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覺。」
季長風繃緊的臉終於有所鬆懈,樓清卻是抿著唇。
「山路不好走,啟程吧。」季長風的語氣稍微緩和。
邱尚聳聳肩,往系在一旁木樁上的毛驢走去。
那毛驢見了他,哼了一聲。
邱尚騎上毛驢,邊走邊唱:「我來喝喜酒,喝了要還鄉,鄉里沒了那個郎,山上卻有那新娘...」
樓清雙肩一泄,頓時垮了下來。
季長風道:「回去吧。」
即便是再看,我也不會讓你走的,你走的時機不是在這時。
雲蛋蛋問道:「爹,我們還練功嗎?」
季長風彎腰抱起他:「練,叫爹爹一起可好?」
雲蛋蛋笑眯了眼:「如此甚好。」
季長風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雲蛋蛋又不滿的扯著他的大鬍子。
樓清看著他們父子打鬧,將心思藏了又藏。
走了一段路,季長風忽然道出一句:「夫人,三月之約,我記得。」
樓清全身一震:「你...」
季長風笑道:「高興些吧,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可不長。」
樓清就真的高興了一些:「謝謝。」
他忽然道謝反而讓季長風不好意思,畢竟一直都是自己壓制著他:「我可是個有人格的山賊。」
樓清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麼久了季長風還是第一次見他笑,不是沒見過,而是覺得久違,這樣一想,當真是自己過分了,其實要幫樓清,沒必要讓他如此不快樂。
「過段時日,我會讓你下山。」季長風如此承諾。
「嗯。」不知怎麼的,樓清就信了。
邱尚騎著毛驢進城,眼熟他的問道:「邱尚,你從哪回來?」
邱尚在驢上,笑的風情無限:「長風山寨。」
長風山寨?「去那作甚?」
邱尚大聲道:「喝喜酒。」
喝喜酒?「季長風真的娶了樓先生?」
邱尚挑眉應道:「不然呢?」
不然?「他怎可以...?」
邱尚感嘆:「我覺得很好,你不知曉啊,看了他們二人拜堂,我這心裡啊,是恨也不是,羨慕也不是,真不是滋味啊!」
那人氣紅了臉,說話都支吾起來:「你...你瘋瘋癲癲。」
邱尚大笑,在驢上搖著頭念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自從季長風兌現教雲蛋蛋練武的承諾後,季長風連樓清也順帶教了,除了上課,樓清每日都會花一個時辰跟季長風練功,雲蛋蛋從扎馬步開始學,樓清卻直接學了一套拳法。
一套最簡單,最易上手的拳法,可畢竟過了年紀,骨骼已定型,樓清學這套拳法也只能是強健一下身子,一段時日下來,樓清全身酸痛,多次想要不學,都被季長風強迫著繼續下去。
樓清覺得自己在長風山寨的日子過得太苦澀,在外有季長風強迫練武,在內有孫姨逼迫喝藥,即便有雲蛋蛋安慰他,樓清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陰暗。
山上時日已到四月,春意正盛,置身在草蟲嘶鳴中的山寨宛若一尊神像,安靜,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