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彌謙不信他人不信命,向來只肯,也只有自己可以相信。
蘭陵城一事與假冒自己的魔族脫不開干係,而假冒自己的魔族靠著彌謙的血才能成功偽裝得惟妙惟肖,像得彌謙自己第一眼都差點以為是眼花。
冒牌貨能夠拿到自己的血,定然與魔尊斂星有關,再加上魔族封印很快就會破碎,那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要直面魔尊。
他承認湛靈那番話很有道理,可彌謙掌握的信息顯然更多——他更願意相信魔尊別有所圖。
只要一想到師尊還有可能像五年前那樣,再次踏入一場魔尊親手設下的殺局,彌謙就無法接受。
蘭陵城外。
蘭陵城城門緊閉,護城大陣形成倒扣的鐘罩,透明的壁身上流淌著金色的印記。
從外表上看起來似乎什麼事都沒有,可一旦走近,就能發現有絲絲縷縷的灰霧抑制不住地透過護城大陣滿溢而出。
彌謙從那灰霧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怨靈散發出來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怨氣。
他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了,蘭陵城內,竟然被下了血祭陣法。
這是一種煉祭活人的邪術。血祭陣法會不斷地抽取陣法里的人身上的生機,通過陣眼反饋在陣主身上,幫助陣主提升修為,衝破瓶頸。而陣法內的活人則會被活生生抽乾,死後靈魂不化,原地化成怨靈嘶啞尖叫,這種殘忍的死法讓它們怨氣衝天。
這源源不斷的怨氣,同樣也能被陣法轉化成養分反哺到陣主身上。
但有因必有果,這樣妖魔的陣法也需要陣主付出相應的代價——陣主身上會留下一個血祭咒印,所有為陣主提供過養分的怨靈都會通過咒印找到陣主。
咒印輪迴不滅,古往今來走上這條邪路的人屈指可數,他們的下場往往是神魂在無窮無盡的怨靈中被瘋狂撕咬,終日沉溺在無邊噩夢中,最終活生生被逼瘋,神魂被撕扯成碎片,身軀被怨靈奪舍,大笑著自戕同不死不休的仇人一同下地獄。
現世里,動用過血祭陣法的,且仍然安好活著的,只有魔尊斂星一個。
蘭陵城內。
洛慕清和錦鳴走在城裡,城裡大霧瀰漫,可見度極低,三尺開外幾乎已經看不清。洛慕清手中的明楓劍身散發出瑩白的光芒,輕微震顫著。
這些怨靈無窮無盡,只要有怨氣在的地方它們就能重新化形,實在難纏。
自從進入蘭陵城後,洛慕清和錦鳴便同時感受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體內的靈力生機,正以緩慢的速度流逝消失著。
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這說明了,他們在這裡待得越久,體內流失的靈力就越多。
而一個修士沒有了靈力,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下,幾乎是與凡人無異,離死不遠了。
但他們此行而來,為的是那兩個生死未知的天衍宗弟子,更為這座城裡仍然活著的居民。
他們從來不會不戰而退。何況,他們也無路可退。
周圍的怨氣幾乎凝成實質,洛慕清走在其中,感受到周身拂過陰冷潮濕的氣息,像是藏身在大霧背後的怨靈正伺機等待著,一口咬住獵物的脖子。
大霧越來越濃重,濃重冰涼的水汽讓走在其中的人不由自主地呼吸困難。
洛慕清忽然抬手一劍斬向身旁的錦鳴,錦鳴一俯身,凜冽的劍光擦過錦鳴的頭頂,劃破濃重大霧,正正噹噹地打在了偷襲錦鳴的怨靈身上。
那被擊中的怨靈悽厲尖叫一聲,不甘地消散在了大霧裡 。
錦鳴故意打趣道:「我要是再慢點,你可就得提著你師姐的頭回去見你師兄師妹了。」
洛慕清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他道:「那師姐可真得小心點了。」
第一次攻擊仿佛是一聲進攻的號角,清亮凌厲的劍氣引來的是更多不知源頭的攻擊,怨靈們被不斷斬滅,在大霧中又重新凝聚,再次衝著這兩個不速之客發起攻擊。
血祭陣法里最不缺的就是具有攻擊性的怨靈,這樣毫無意義的車輪戰只會白白消耗洛慕清和錦鳴的體力。
偏偏怨靈們像是被啟動了什麼開關,逐漸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難纏,幾乎剛躲過這一個的攻擊,下一道攻擊便接踵而至。
既然如此,當務之急只能是找到血祭陣法的陣主。只有殺掉陣主,冤有頭債有主的怨靈們才能釋懷,從而真正地消散安息。
可偌大蘭陵城內,該上哪找陣主?光是靠主場優勢,陣主就能苟到天荒地老。
就在這時,洛慕清敏銳地感到周圍濃重的怨氣忽然凝滯了一瞬,竟像是找到了更可口的獵物,顧不得這兩個塞牙縫的甜點,紛紛往城門口涌去。
洛慕清一愣,隨即發現隨著怨氣的轉移,周圍的大霧似乎都在漸漸稀釋,能見度提高了一點。
什麼人會引動怨靈如此大的反應?
陣主。
當下洛慕清提劍就要上去,對錦鳴說道:「師姐,前面是城主府,趁著怨靈被吸引走,你先去城主府里找找有沒有尚還存活的人,我去找陣主。」
在陌生而危險的環境下,兵分兩路顯然不是上策。可現下這個情況,兵分兩路再適合不過。
他們既需要迅速找到還沒有被吸乾的人,也需要儘快解決陣主。
憑藉著體內靈力流失的緩慢速度,洛慕清大概猜得出陣主的修為應該元嬰封頂,甚至還不到出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