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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宿驍放過了他,真是百年難見。彌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他又說不上來。見宿驍神色如常,並無一樣,他便迅速找了位置。
坐下前他習慣性往案台底下一摸,摸了個空。
他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是什麼不對了。
往常一上靈門的課,明理堂里就會擠滿許多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各種靈獸,不同於其他課的安靜等待,堂里總會是一片沸反盈天,視線環繞一圈,能見到和八爪魚湊桌打牌的,也能見到金絲猴手中抓著誰的儲物錦囊,被追得吱哇亂叫滿堂跑的,各種令人哭笑不得的場面在明理堂這小小一方天地里傾情上演,好不熱鬧。
弟子們私下都無奈吐槽,來上課的不是他們這些弟子,是那一大群靈獸們。偏偏個個都是大爺,得好聲好氣哄著才肯從他們座位上挪窩,挪還挪不徹底,所以經常能見到誰頭頂上蹲著只雞崽,脖頸上纏著幾圈安眠的蛇,案上被太陽灑到的一角趴著只懶洋洋打哈欠的貓。
彌謙第一次上課時找了好久才發現角落一個沒有靈獸的座位,以為自己挑到了一個沒被糟蹋的好位置,剛坐下來就被案桌底下倒扒著的蜘蛛蟄了一下,嚇得他一哆嗦,差點把案台掀了。
這次除了門主宿驍肩上慣常看他不爽的烏雕外,整個明理堂里竟沒有其餘的靈獸,安靜得過分。
宿驍視線掃過底下安靜望著他的內門弟子們,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形勢有變,教不了你們太多,所以這是你們最後一節課。之後給你們三天時間,用你們所學的東西契約一隻雲島的靈獸,成功了就當作你們的結課禮物,失敗了就別來見本尊了。」
眾人齊齊道:「是。」
彌謙沉默下來。
一節課少說也得一個半時辰,往常彌謙總是聽的靈魂出竅,半炷香不到就已經開始幻想下課後要吃啥了,上課時間一半在神遊一半在無聊地試圖用靈力擊響廊下的風鈴。奈何那風鈴不知是出自哪位煉器大家的靈器,任彌謙如何用靈力試探,它自巋然不動,因為彌謙坐的位置離窗近,靈力從窗口溜出,宿驍沒空分神關注他,所以一般看不見。
如此,經過無數次失敗後彌謙自認為摸到了訣竅,只差臨門一腳他就能掌握風鈴的運作機制了。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只等離下課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候放出靈力敲擊,無數次試探的敲敲打打後,他終於成功了一次!
他發誓,那是他聽過的最悅耳的一次風鈴響。
然後他就被回過味來難以置信的宿驍摁住狠狠揍了一頓。
然而弟子們都走光了,宿驍氣得臉色鐵青,實在不敢相信還有弟子敢這麼幹。誰來天衍宗不是為了資源為了修煉,進了內門一個個發奮圖強,這兔崽子倒好,天天想著怎麼添堵,造最多的孽,挨最毒的打!
是不是他上輩子壞事做盡,今生才讓他教到了這麼個弟子??
宿驍是差點沒緩過氣來,靈門弟子們卻是暗搓搓高興壞了,給他們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幹出這種戳他們門主肺管子的行為,連帶著對彌謙常常蹭飯的行為和顏悅色起來,甚至當晚還加了一道奶白濃郁的魚湯。
可惜彌謙當晚被師尊拎去刑堂罰跪了,沒吃上,只好暗嘆可惜。
而風鈴被重新改動過,無論彌謙後來再如何用靈力敲擊它都無法人為發出聲響了。
等回過神來,彌謙才發現,這節課竟然就這麼結束了。以前怎麼也不肯走快一點的時間,仿佛一瞬間被拉長,一個半時辰就這麼過去了,在天衍宗的五年也就這麼過去了。
宿驍肩上的烏雕歪著頭,黃澄澄的眼神盯著他。
良久,彌謙笑眯眯道:「多謝門主不殺之恩,弟子定當銘記一生。」
宿驍冷哼一聲:「快滾,終於能擺脫你了,禍害你師父去。」
於是彌謙就滾了。
師尊忙得腳不沾地席不暇暖,匆匆處理完門內事務就閉關去了,所以這會他回到青冥峰時,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不想卷練劍,也不能找師尊貼貼,好不無聊。
他躺倒在榻上,思緒漫天紛飛。
在鳳凰城裡冒充他的冒牌貨頂著他的臉幹壞事,究竟是想幹什麼?就只是為了搞臭他的名聲麼?
然後呢?這兒離魔界山高皇帝遠,只要自己不掉,問題一點都不大。他靠吸收靈力修煉到出竅後期,靈力對他造成的傷害著實有限,何況他自己都能隱藏起滿身魔氣,專門除魔氣的爆炸黃符他能貼滿身都不爆,靈力充裕的靈泉水他能面不改色喝三杯。
天衍宗所有的檢驗手段彌謙在進來後沒幾天就已經摸清了,到了這個境界,他敢說除非前任宗主蕭停雲不顧舊傷強行出關,否則修真界沒人能看出來。
洛慕清也不行。
就算封印破碎,魔族來襲,魔尊當面對峙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魔族,又有誰信?
所以理論上來說只要不出意外,他能苟到天荒地老。
想不明白。於是彌謙的思緒自動自覺跳到了冒牌貨身上那滴和他同源的血上。
彌謙與冒牌貨交過手,頂天了這傢伙也才元嬰的修為。而且能這麼針對他,魔尊應該功不可沒,搞不好還是主謀。
同類相吞,大補,而那個魔族看起來對吞噬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直覺這人應該沒有吞噬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