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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漾走了進來,而阿一一看到他頓時收斂了身上的煞氣,仰起頭看他的樣子像一隻待撫摸的大狗。
他抬起阿一那隻鮮血淋漓的手,又拿起旁邊女傭留下的藥箱。
低頭的時候,身後的長髮從肩側垂下,落到了阿一的鼻尖。
阿一眨了下眼睛,鼻頭被髮絲搔的有些癢,他抬起另一隻手撥弄了一下,更多的髮絲卻從肩頭垂落下來,落到了阿一的頭上,臉上,還有挺立的鼻子上。
他打了個噴嚏,握住了李一漾那隻正幫他上藥的手,粘稠的血混雜在兩個人的指尖,他卻好像不覺得痛。
李一漾垂眸看了他一眼,見他聳動著鼻頭,一邊揉著鼻子,散落在他臉上的長髮卻被他的手指絞的更加亂七八糟。
他無意識地扯了一下,李一漾被他拉的低下了頭,溫熱的呼吸淺淺的交織在一起,阿一正好抬眼,卻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
「動什麼。」
李一漾用煙杆敲了下他的頭,並未責怪他闖禍的動作,而是繼續垂眸幫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這個時候阿一才注意到自己正緊緊地攥著他的指尖。
他愣愣的恍了下神,卻沒有鬆開,而是因為這相貼的觸感再次用力抓緊。
李一漾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抬眼看向他,卻見他又呆又傻的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明明大多時候看起來都混沌又不清醒,有時候卻又是一面鏡子,能夠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他的樣子。
那雙眼睛裡全是他。
第152章 李一漾×阿一
1
一聲雷響, 李一漾猛地從夢中驚醒,他直直地看著床頂,雙眼如炬。
本來在擺爛裝死的2526被他嚇了一跳, 見他睜著眼睛一句話都不說的模樣,它也不敢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一道粗大的閃電從窗外劈了下來,接著是震耳的響雷。
李一漾緩緩轉動著脖子看向床沿,黑漆漆的夜裡朦朧一片, 透過他的眼神卻仿佛他的床頭站著一個看不見的人。
2526被嚇得屏住呼吸,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覺得幾乎要窒息過去。
終於, 李一漾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裡面的空洞已經消失, 又變為那副冷幽幽的晦暗不清。
他轉過頭看向睡在旁邊的阿一, 伸出手從他的衣擺里鑽了進去,直到感覺到對方強有力的心跳, 縈繞在他四周的冰冷感才盡數褪去。
這裡不是那棟死寂的宅院,他已經死了,卻又活了。
側過身, 他將手心貼在阿一的胸口, 心臟跳動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相貼的溫度也暖化了他的手。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阿一的側臉,卻好像透過他在看著另一個人。
一個人面色青白、七竅流血的人。
那個時候, 他的父親死了, 母親也死了, 叔伯們都在掙家產, 可他兄長才是那個嫡系繼承人,印章也該傳到他兄長的身上。
可他兄長太年輕了,一個只知道讀書的文人又懂什麼呢,而他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同齡正是上樹逗鳥的時候,他卻已經被軟.禁在了那棟宅院中。
他知道很多東西都變了,他不再是那個千恩萬寵的少爺了,兄長卻讓他不要擔心,說一切都會變好的。
如他兄長說的那樣,他每天都在期待著,卻等來一同被他關在房裡的兄長。
他兄長變了,總是斯文體面的模樣變得狼狽瘦削,眼眶凹陷,他們說他兄長染了毒癮,怕是不能再放出去丟人現眼了。
隔著看不見陽光的門,他那翩翩佳公子的兄長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眼裡是血,鼻里是血,嘴裡也是血。
染上毒癮會這樣嗎,他明明見那些少爺分明是一副將要上天的飄飄欲仙,為何他兄長這樣痛苦。
他不懂,他茫然,也害怕,他想讓那些人幫幫他。
可風從破了的窗戶吹進來,這棟老房子好像只剩下了兄長和他。
一天,兩天,三天……
天越來越冷了,兄長抱著他,讓他別怕。
四天,五天,六天……
更冷了。
他躺在床上轉過頭,兄長冷冰冰地躺在床上,青白的臉上七竅流血,睜著眼睛看著帳頂,微張的唇被血絲凝在了一起。
哦,他的兄長在第一天就死了。
他又做夢了。
夢到兄長與他說話。
門開的那天,外面白茫茫一片,只有掃地的老嫗在外面掃雪,她眼睛瞎了,因為沒用,所以被留在了這裡。
外面的鎖被雪凍落了。
他赤著腳一步步的往外走,穿過綿延的長廊,蕭瑟的庭院,離得越近,他逐漸聽清了外面談笑的聲音。
看戲啊,他也喜歡看戲。
他開始笑,血一口一口的從嘴裡淌出來。
這毒真厲害,兄長的血都快被他喝乾了,這毒也終於沁到了他的心口。
大雪漫天,血落紅梅。
他一把火燒出了灰色的蝴蝶。
血一滴一滴的從嘴裡溢出來,他不停地咳,好像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他又做夢了,夢到那毒灼燒了他的心肺,又疼,又痛快。
2526急的要命,很想把這位宿主搖醒,再這樣下去,這位宿主真的會咳死的!
【宿主,你清醒一點,你現在是李一漾!】
可惜李一漾根本聽不見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