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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先生:「……」
呵。
走進公司,他瞬間進入了小徐總的狀態,周身氣質變得凜冽非常,剛進入辦公室,外面的人頓時鬆了口氣。
從前天開始,他們就和吳家打起了拉鋸戰。
雖然在商場上都是六親不認的狠角色,但畢竟吳家還和徐家有點表親的關係,都默契的秉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
之前吳家大少天天過來找打……打架也是私下的恩怨更多。
但這次徐幣商好像存了心不想讓他們好過,在競標與項目上與對方互不相讓,明擺著槓上了。
不過這都和他們這些小人物沒關係,反正打下來吳家的一個項目,他們的年終獎就能往上翻一番,大家都是卯足了勁往前干。
一關上辦公室的門,徐幣商的背就彎了下來,懨懨地趴在辦公桌上。
突然湧上來的寂寞感讓他對一切都喪失了興趣。
他摘下墨鏡,將臉埋進臂彎,孤獨感環繞著他,明明這都是他這麼多年以來已經習慣的生活,可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無神和茫然。
余先生眼皮一抬,裝作沒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慢條斯理地坐在沙發上,接過司機先生遞過來的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
徐幣商的形象在司機先生的認知里早就破滅了。
以前的徐幣商像一具高貴的雕像,氣質出眾又有一絲壓迫感,但現在他知道,對方會哭會鬧脾氣,甚至會像現在這樣,像個孩子一樣喪失鬥志地趴在桌子上。
等余先生放下咖啡杯,他坐姿端莊,高雅地將視線看向提不起精氣神的徐幣商。
「明年夏天……」
徐幣商立馬目光凌厲地看向他,卻見余先生根本不受他的影響,輕飄飄地說:「如果今年的利潤能與前年持平,明年夏天你就可以去放風箏。」
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沉下來,說:「無論能不能做到,你都不可能攔住我的腳步。」
這和他能不能把事情做好沒有關係。
他已經不是以前用達到條件才能換得一個糖吃的小孩了,現在的他完全有能力想要就自己去得到。
余先生眼裡有一絲驚訝,「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
畢竟小時候,徐幣商每天睡前最大的祈求就是能「回家」。
他真的長大了,那顆心已經從封閉的牢籠里跑了出來。
余先生眼眸微垂,苦澀的咖啡在舌尖返起了餘味。
他或許真的該意識到,他已經老了。
「但我依舊會把事情做好。」
徐幣商神色冷靜地坐直身體,他不需要用此來作為交換條件。
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職責。
……
清爽明朗的秋天,後院那顆柿子樹已經全都熟透了,早已沒有之前的乾澀,甚至還落了不少。
徐科意將它們都曬成了柿子餅,放在店鋪里賣,如果有小孩過來玩,也會送些給他們吃。
其實小溪村很早以前有個別名叫柿子村,那個時候經濟落後,村里也沒什麼文化人,基本就是靠賣柿子維持生活,後來一天一天的日子變好了,沒人再賣柿子,但每家每戶種的那顆柿子樹還在。
可只有徐幣商柿子過敏。
他想起年幼時他曾問過徐老頭一個問題。
——「為什麼他一直不回來?」
——「因為他不屬於小溪村。」
而他作為一個無根浮萍的人,他的根卻扎在了這裡。
豆芽在九月份的時候就上了鎮裡的幼兒園,每天會有校車接送,嫩黃色的小巴車在清晨迎著陽光從那條長長的小路上開進來,又在黃昏的落日離開。
徐科意問過他上幼兒園開不開心。
豆芽皺巴著小臉說:「他們居然連蚱蜢都沒抓過。」
他臉上露出一副高處不勝寒的惆悵。
想來沒有了和他一起抓泥鰍的玩伴,他也覺出了寂寞。
令徐科意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記得徐幣商。
「老徐什麼時候回來。」
他想了一下,還是誠實地回答,「應該明年夏天。」
小小的蘿蔔頭帶著肉眼可見的高興。
「我喜歡夏天,夏天可以捉蟬!」
他總有數不清的玩意兒,下河釣蝦,上樹捉蟬,田地里挖泥鰍,抓不到還可以用蝌蚪充數。
「我也喜歡夏天。」
看著豆芽,他輕輕地露出一個笑。
他喜歡夏天那種由汗水蒸發著心動與想念的感覺。
即便人在眼前,可他在下面看店的時候,他也會想起趴在閣樓上睡懶覺的徐幣商。
只是還沒迎來下個夏天,卻在這個冬天的時候,徐科意差點一個飛機飛過去。
起因是公司年會當天,徐幣商受邀去參加一個宴會,余先生要在公司幫他穩住場面,所以沒有陪同在他的身邊,只有司機先生將他送了過去。
但他在宴會上喝多了,酒不烈,後勁卻很足,等回過神的時候,一股熱氣直衝腦門,思緒瞬間變的雜亂模糊。
而變故在這個時候產生,他被送錯了房間,或許不是送錯。
因為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總是能遇見一些想要走捷徑的人。
徐幣商喝醉之後就和生病發燒一樣嬌氣,在外面他還能端著他小徐總的身份,冷著臉不理人,可一到私密的空間,那顆被酒精攪渾的腦子就開始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