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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幣商茫然地坐起身,看著徐科意跑進洗漱間的身影,伸手揉了揉眼睛。
背對著門口,徐科意低頭看著自己,清晨的慵懶被另一種躁動的東西代替。
他揉著眉心,「嘖」了一聲。
一個男人在步入青春期的時候就不應當和人同住了。
這是每個男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都會明白的道理。
「徐科意,我想上廁所。」
聽著外面又悶又啞的鼻音,他皺著眉頭說了一句,「等著。」
赤腳踩在地面的聲音悉悉索索地走到門口。
「可是我忍不住。」
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掀開了布簾。
徐幣商睡眼惺忪的依舊沒什麼精神,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突然頭一低,渾身僵在了原地,本就帶著紅的臉更是紅透了整個脖子。
而徐科意面不改色的看他一眼,越過他走了出去。
聽著下樓的腳步聲,徐幣商無力地扶著額頭,低喃出一句,「徐幣商,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
因為這個小插曲,吃早餐的時候誰也沒說話,而徐幣商還在過敏,所以徐科意特地給他做的清淡了一些。
不過他胃口不太好,吃的不多,只動了兩筷子就懨懨地停了動作。
徐科意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收拾好碗筷後就去看店了。
門口的籃子放著幾把濕漉漉的傘,他撐開晾在太陽下,路過一個拖著蛇皮袋的老人,他指著門口那袋空罐子說:「陳大娘,這裡有些罐子你要不要。」
對方頭髮花白,老年斑爬滿了整張臉,好一會兒才慢騰騰地回頭,拖著長長的嗓子說:「小徐啊。」
她年紀已經很大了,佝僂著背,一隻耳朵不太好,據說她是外省的,年輕的時候嫁到了小溪村,只不過丈夫對她並不好,那隻耳朵就是被打聾的。
後來丈夫下水抓魚的時候被電死了,兒子又在外面和人起衝突被打死了,女兒年紀輕輕的沒上學,在外面被人騙大了肚子,知道對方有家庭之後,一時承受不了打擊上吊了。
只留一個小外孫,陳大娘靠撿廢品拉扯到了八歲,誰知道有一天出去玩的時候,又淹死在了魚塘里。
村裡有人說她命硬,家裡一個個的都被她剋死了,但一個人的命再硬哪能硬的過天呢。
叮啉咣當的蛇皮袋裡面裝的都是些空水瓶和廢棄罐頭,袋子已經很破了,甚至能看見幾個補丁,他將那些空瓶子倒進去,又將整袋東西都裝進這個新袋子裡。
然後從倉庫里搬出已經折好的紙箱。
空瓶子賣不了什麼錢,但這些紙箱子卻很值錢。
「小徐啊,用不上,這些用不上……」
陳大娘不好意思要,連連擺手。
開店的會自己把這些東西收納好,無論怎麼用都能值點錢,用來當廢品實在可惜了。
「沒事,這些東西在倉庫里放著也是放著,昨天下大雨有好些都潮了。」
徐科意面不改色的搬出了好幾公斤的紙箱,又用繩子將這些東西紮緊。
他穿著短袖,細長的胳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做起這些事來也乾淨利落。
這麼重的東西,老人一個人肯定弄不回去,以前這個時候,他只能暫時關店,但現在不用了。
「我出趟門,你在家裡看店。」
正偷偷摸摸往冰櫃裡摸東西的徐幣商被猛然叫住,嚇得立馬把手收了回來,將手藏到背後,裝作自己什麼也沒幹。
「哦。」
他眼神遊移,看天看地,又摸了摸鼻子,然後覺得癢,忍不住撓了撓鼻頭上的那個紅疹。
徐科意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又說:「不知道價錢就看帳本,其它不值錢的小東西你就看著收。」
說完,他從旁邊推出一輛自行車,將紙箱捆在了上面,又一手拽著那個蛇皮袋,單手推著車走了。
陳大娘還在那急的擺手,一直不停的說:「不用,不用。」最後實在沒辦法,她只好邊嘆氣邊佝僂著背跟在後面,幫忙伸手扶著自行車后座,熟練的動作看起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炙熱的陽光下,高挑的青年推著自行車,一手拿著一袋廢品,卻清俊的像太陽下屹立生長的樹。
徐幣商看的有些出神,一隻手卻摸進了冰櫃,從裡面拿出一罐冰牛奶,另一隻手摸到櫃檯上的吸管,拉開拉環,將吸管放進去,他坐在櫃檯後的椅子上,冰涼清甜的味道讓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外面艷陽高照,蟬鳴聲聲入耳,徐幣商坐在徐科意的椅子上,吹著他的風扇,看著他的風景。
「老闆,買醋。」
一道稚嫩的童音將他從愜意慵懶中喚醒,他抬起眼,卻沒看到人。
那道聲音再次催促了一句,「老闆,買醋。」
他這才低下頭,然後就看到一個還不如櫃檯高的小蘿蔔丁伸長了手。
看到他的時候,小蘿蔔丁還愣了一下,隨即一臉嚴肅地質問他:「老闆呢,我找老闆。」
徐幣商隔著櫃檯低頭和他對望,指著自己說:「我就是老闆。」
喉嚨還帶著紅腫,所以說出來的話格外沙啞。
小蘿蔔丁被委以重任的出來買醋,自以為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可這個和自己穿的一模一樣的怪人讓他的任務遭到了巨大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