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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錢老八帶著一隊的打手衝到了前院,面目兇狠,「把所有的姑娘都集合,老子就不信搜不出她來!」
容音心中暗驚,看著身邊人來人往,姑娘們被推搡著四處擠了過來。
叫罵聲、哭泣聲、撒嬌聲混成一片,那些恩客都被請了出去。
整個燕回樓就像菜市場一般喧鬧。
許多的客人罵罵咧咧,「丟個姑娘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嗎?老子剛脫了褲子你給我玩這?」
「信不信老子把存在燕回樓里的花酒錢都提出來,再不來你們這破樓!」
容音雖被林明之養在莊子裡,可他自幼隨母顛沛流離,後母親離世,被林氏母子撿去收養。
雖然從不缺衣少食,但林明之卻對他悉心教養,天文地理,人文騎射,多少都讓他有所涉獵,只希望他能活得充實。
也因此,養成了容音冷靜自持,遇亂不慌的性格。
他趁著一片混亂之際,四下張望,在那大堂的上首,錢老八的身後,擺著財神爺的神像,神像立在一張寬大的香案上。
容音順著人群退著,一路朝那香案退著,一個轉身,便低頭縮進了香案下藏了起來。
錢老八待眾人聚集,挨個清查了一遍,發覺真的沒有世子妃的蹤影,勃然大怒,「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給老子搜!繼續搜!任何角落都不放過!」
隨著一聲令下,聚集在大廳的眾人又一鬨而散,所有的姑娘也罵罵咧咧的回了自個屋子,深覺晦氣無比。
只有錢老八與一眾太平道的主力還圍在大廳里,讓姑娘們端了吃食過來,大吃大喝著。
酒菜的香味撲鼻而來,絲絲縷縷的鑽入香案之下,饞得容音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他其實真沒吃過苦,母親帶著他顛沛流離的時光不算久,且十分疼愛他,總是緊著家裡最好的吃食給他。
後來到了林家,林明之更是精心餵養,他還是頭一次受這樣的委屈,幾天沒吃沒喝的昏睡著,如今醒來聞到酒肉的香味,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他慌張的按著肚子,卻阻止不了肚內腹鳴如雷。
一教徒突然放下手裡的雞腿,狐疑的四處張望,「我好像聽見誰肚子叫?是你?你?」
他指著身邊的問道,被指的人全部都搖著頭。
錢老八立刻警覺起來,朝那教徒使眼色。
那教徒會意,用嘴奴了奴,朝向香案的方向看去,兩人相視一眼,仿佛都鎖定了那個方向。
錢老八悄悄抽出手中的大刀,一步,一步,朝香案方向走了過去。
容音透過香案垂下的布簾,聽著靴子擦著地面極富節奏的聲音,仿佛死神的腳步在踏近,眼裡充滿了絕望。
錢老八立在香案前,手持長刀,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一手扣在香案邊,嘿嘿笑著,像貓逗老鼠一般:
「美人,你躲在裡邊吧?出來吧?」
容音捂緊了嘴,儘管知道自己躲不掉,卻也不肯自己出來。
錢老八不耐煩了,手上用力,準備掀翻香案——
突然,一隊身著盔甲的士兵沖了進來,為首的人叫道:「平南世子爺搜城!這裡的所有人全部集合!」
平南世子爺!
明千秋!
香案下的少年與香案前的錢老八同時爆驚。
容音的手已經抓到布簾準備滾出去了,一柄閃著寒芒的刀鋒順著他的手背劃了過來,瞬間手背一陣劇痛,逼得容音條件反射性的縮回了手。
他立刻想大聲呼救,布簾一動,錢老八竟然滾了進來,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來,一見情形不妙,在身邊那名教徒身軀的遮擋下,錢老八用最快的速度便滾了進來。
此刻,他手上的刀架住了容音的脖子,一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邊用兇狠的語氣威脅著。
「臭娘們,你若敢發出一點聲音,老子馬上割了你的脖子!」
「唔!」容音在喉嚨里發出一聲悶悶的聲音後,便被錢老八的威脅全部吞回肚子裡。
一縷微風吹開了一小絲布簾,透過光影,容音見到燕回樓的高門處,一道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腳步沉穩的踏了進來——
男人身著軍甲,殺氣騰騰,像戰場上的死神來臨。
然而,他英俊的臉上卻帶著些許憔悴。
男人腳步漸近,隨著他的腳步聲,容音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猛烈的跳動著。
明千秋。
明千秋!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期盼著見到這個男人,仿佛沉浮在汪洋大海里突然遇見的船隻那般。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發覺自己在遇到危險時,第一個能想到救他的人,便是明千秋。
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救他了吧?
淚珠在容音的眼眶裡打轉,逼得他雙目酸疼,只可惜,他現在不能求救。
明千秋走近了,站在那靠在香案前的教徒張許前方,容音只能看到他的戰靴在晃動,聽到他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你們幾個是燕回樓的什麼人?」明千秋盯著張許手上的刀問道。
面對殺伐果斷的世子爺,張許雙腿發軟,背脊冒汗,強行鎮定答道:
「回……回世子爺的話,奴才、奴才,是這裡的打手。」
「哦?」明千秋銳利的目光投向張許,像是在審視什麼,「聽聞燕回樓方才跑出來的客人說,你們丟失了一名姑娘,本世子恰好也丟了一位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