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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長劍沒入面具男肩頭三分,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溢了出來。
容音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那男人緩緩轉過頭,面具下露出的雙眼,帶著如釋重負的深情。
幸好,他救下了他。
「你……你是誰?」模糊中,容音只覺得這人眼神極哀傷,極為眷戀,極為小心翼翼。
可是……他們不認識啊。
這人帶著猙獰的面具,一點也不像個好人……
容音捂著頭,踉踉蹌蹌的後退著,站立不穩,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後就是懸崖。
林明之瞳孔緊縮,猛然大喝一聲,「停下來!」
他急步上前,想要拉住容音,可他的手剛碰到容音,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少年便發瘋一般的甩開他的手,「不要!別碰我!」
他話音未落,腳下的土塊松落,整個身子便朝後倒去。
林明之的心提到了喉嚨口,一聲「阿音」險些叫了出來,身後一陣風颳過,一道人影從他身後閃出,將容音拉了回來。
容音一見身前那道高大如山的背影,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在林明之的睚眥欲裂的目光中,從後抱住了明千秋的後背。
「夫君!你終於來救我了!」
當被容音撲過來環住後背的那一剎,明千秋心終於落地了。
小東西的臉擦在他的後背上,血肉都沾染在他臉上,可他卻完全忘了痛,只覺得心裡滿滿當當的。
從未有一聲「夫君」,讓他像此刻一般,聽得他心滿意足。
在最危機的時刻,小東西不願意獨自逃跑,固執的要與自己同生共死。
這樣,便是夫妻之間同生共死的感覺吧?
這,便是他要的愛情。
而容音如今身著女妝,鬢亂釵搖,白淨的臉頰上濺著血跡,環在他身前的一隻手背還有一道深到入骨的傷口……
明千秋眼前只被少年手背上的鮮血刺激得雙目脹痛,不敢想像怕痛的他,此刻是有多痛,更不敢想像,完美無瑕的他,手背上可能會留下終生除不掉的傷疤。
明千秋垂眸,看著少年手背上的傷時,臂上青筋暴起,伸出的大手動作卻極輕,輕覆在他受傷的手背上拍了拍,低聲安撫道:
「站穩了,抓住我的腰帶。」
明千秋聽著身後的土石在簌簌滾落,沉著聲音吩咐道。
他們身前站了兩批人。
一批人數眾多的黑衣人,持著兵器,拉著長弓,圍在懸崖邊上。
還有一位神秘的白衣面具男人,雖然替阿音擋了一劍,可明千秋的直覺便覺得這個男人殺氣四溢。
所以他不敢冒險上前一步,將容音與那個白衣男人放在同一個位置。
「嗯。」少年剛哭過,應他的聲音帶著瓮聲瓮氣,可抓著他的腰帶前面環住的手,卻是如此的堅定。
容音想說的太多了,可話涌到了唇邊,只變成了一句,「夫君,阿音陪你,要死我們死一塊。」
容音這句話落,林明之的手心陡然抓緊,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對準了明千秋。
他一手用匕首指著距離自己一尺之遙的明千秋,一手捂著汩汩流血的肩膀,不斷的喘著粗氣。
他好不容易才將將養好的身子,因為為容音擋的這一劍,又讓他整個人痛得佝僂了下去。
可是,身上的傷再痛,也不及此刻的心痛。
林明之猶記得,九年前的定州除夕,大雪紛飛,他與娘親走在回莊子的路上,卻在垃圾堆旁撿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六歲孩子。
那孩子衣裳破舊,滿臉污垢,正在翻撿垃圾里的吃食。
他單薄幼小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林明之路過那堆垃圾時,聽見風中傳來孩子低低的一聲自語:
「娘親……」
林明之停了下來,拉著林婉兒的手晃了晃,將手中的糕點吊在孩子的眼前,「餓了?」
孩子怔怔的抬起眸子,糕點在眼前晃來晃去,像鐘擺一樣,就在那一刻,林明之看清了孩子的眼睛。
一雙漆黑的瞳眸像是清澈倒影的湖水,透明見底,又像無盡的漩渦,將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
林明之愣了,腦海里只有孩子沖他呼喚的聲音:
「哥哥……」
從此以後,他就多了一個小尾巴,每天「哥哥哥哥」的喊個不停。
他便沉溺在這一聲聲呼喚中無法自拔,將容音將孩子一樣精心養大。
他甚至覺得,容音只要一句「哥哥」,天上的星星,還是他的命,都可以給他。
長開了的容音,美得越來越驚人,別說是定州那個鄉下,便是整個大周,他走南闖北,也從未遇見過比容音還漂亮的小少年。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沒有人比他更好看,從未。
林明之覺得這便是上天補償給他的珍寶,他以為這個珍寶會永遠屬於自己。
可這才短短四個月,他的珍寶竟然便當著他的面,喚著另一個男人為「夫君」?而這個男人,正是與他不共戴天的袍弟——明千秋!
林明之的手微微顫抖著,壓著嗓音,面具後的眸子看向明千秋,如毒液一般,「我要你死。」
第64章 他竟追著他跳下山崖
外圍的黑衣人面面相覷,眼裡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突如其來的白衣面具男人,先是救了容音,讓他們以為是容音的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