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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皇城裡衝出一群御林軍,還有鎮南王府留在燕京的少部分精兵,與西北邊軍展開激烈的廝殺,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鎮北王,反了!
眾人在回過神來以後,神魂俱滅,紛紛朝城門口逃跑。
然而,城門口的情形更加惡劣,兩軍交戰在一起,將城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將士們殺得雙眼血紅,根本分不清眼前的是誰,只要眼前有影子,便殺!便砍!
無數的百姓慘死在曾經為他們保家衛國的士兵手裡。
甚至就連城裡的貓狗,在不小心撞入將士們的眼帘時,也被斬成數段!
燕京城血流成河,偏偏這時候下了一場大雪,鮮紅的血水與雪白的積雪融合在一起。
滾燙的紅色與冰冷的白色交織成一條條紅色的河流,朝八大城門流淌而去,一直到城門樓,戛然而止,仿佛預示著人們永遠逃不出這這八大門。
林明之躲在馬車裡,他的身邊,容音已經醒了。
少年被他捆著,他掀開馬車的一簾,血腥的一幕在少年眼裡像演戲一般上演著。
少年哭得撕心裂肺,「明之哥你想成王,便是為了吸取天下蒼生的血嗎?」
「你創立太平道的教義,是劫富濟貧,殺盡天下腐敗之官,給世人還一個太平,如今的世人,還有太平嗎?」
林明之蠻狠的把車窗插上,杜絕了他的視線。
他的雙眸同樣猩紅,少年的話句句扎在他的心裡,他突然懷疑起自己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魯氏父女本以為,有了明千秋的玉佩打開城門,還有三十萬西北邊軍,對付城內毫無防備的十萬御林軍,是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形勢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平南世子爺明千秋在最快的時間做出了反應,調配得當,指揮得力,率領十萬御林軍與西北邊軍在燕京城展開了巷戰。
御林軍雖然從未真正殺過敵,但軍隊裡的將士都是燕京城及周邊城池選出來的漢子。
他們世世代代便住在這裡,燕京就是他們的家。
而今,城池破了,他們當中不少人的家人成為西北軍的馬下亡魂,刀下冤鬼!
這些漢子的眼眶都紅了,悲壯的士氣被激發,加上自幼長在這裡,巷道熟悉無比,這是從西北調過來的將士遠遠不及的。
於是,御林軍與西北軍僵持了五天五夜之後。
「報,我方又一隊將士被偷襲,全隊一百二十人全軍覆沒!」西北邊軍岑參將紅著眼睛回稟。
鎮北王府,魯輕昭與魯綰綰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綰綰驟然拔出佩劍,將劍架在岑參將的脖子上,歇斯底里的吼著:
「廢物!一群廢物!」
「這麼多人圍不住那群從未上過戰場的御林軍!」
「王爺給你們的俸祿太少了嗎?所以你們如此不盡心?」
岑參將的脖子在綰綰的激動中差點被喇了,嚇得魂飛魄散,「王爺郡主息怒,不是屬下們不盡心,實在是屬下們對燕京城的街道不熟悉,以至於常常被他們偷襲。」
「偷襲?」魯綰綰罵道,「他們偷襲必定要藏在民房之內,你們派大軍搜啊!」
「還……還有。」岑參將頭疼的說道,「屬下正想說這個,燕京城裡的百姓也好,世族顯貴也罷,幾乎每家都有兒子在御林軍任職,他們非但替御林軍打掩護,甚至還會配合那些人來偷襲我們!」
「便是六歲黃口小兒和老弱婦孺,兜里都揣著利器,趁我們不注意,便給上一刀!」
「我們……實在是沒轍啊!」
魯輕昭聲音陰冷,「所以五天了,你們連皇上在城內還是逃出了城,都不能確定?」
「是……是。」岑參將覺得自己脖子上的人頭搖搖欲墜。
「父親!既然全城的人都要幫助那個昏君,那便把全城的人都殺了!」魯綰綰叫囂著,「都是一群不識好歹的刁民,殺了他們,其他人便會馴服了!」
「他們害怕了,自然不會再窩藏御林軍!」
「不可!」林明之的聲音響起,他拖著容音走了進來,「我創建太平道,是為了護平民百姓,而不是為了要他們的性命。」
「倘若要以取他們性命做代價,恕我不能與你們再合作。」
綰綰皺眉看著他,「明之哥,你何時變得如此迂腐了?你當初創教之心竟然如此純潔?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古人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任何新政權的更迭,都是需要人頭與鮮血來堆積,就如你曾經為了這份大業,踩著容薇的屍體踏過一般。」
「若你早有此仁義想法,你當初就不該創什麼太平道,你去入個佛門普度眾生豈不是更好?」
「我!」林明之有些汗顏,他心虛的偷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阿音,當初是我偏激了……」
他這些天經過痛定思痛,雖然沒有翻然悔悟,但對於魯氏父女行事兇殘的做法卻已經頗有微詞。
要不是為了王爺這個位置,他早帶著容音出城了,哪裡還會有心思跑來勸誡。
這一切,只不過是愧疚於自己因為一時貪念,把玉佩給了綰綰,打開了八大門,造成了無數百姓的悲劇。
容音沒有接應林明之的話,他這些天看著養大他的這個男人,與他爭辯,與他鬥智鬥勇,在這個過程里,讓他越發看清了這個男人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