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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累,也知他醒來過。
莫問期將他抱起來摟到懷裡靠著,又將包袱里的衣裳拿出來給他換上。
舊的裡衣和褻褲被他扯壞了。
才穿了一半,江闊醒了過來,見這狀況自然明白過來,二話不說就奪了衣褲鑽進被子裡自己穿。
莫問期失笑,故意拿腔拿調:「昨日新婚,拜堂結髮一樣不少,這才一夜,你便生分成這個樣子,真叫人傷心。」
江闊悶在被子裡,瓮聲瓮氣地罵他:「就你會說話!」
「怎麼,你做得出還不讓我說?」莫問期扯他被子,卻扯不下來,「你這樣可不是和那些負心漢一樣?到手了便甩在一旁,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你現在就這麼躲著我,往後可怎麼過日子?」
江闊穿好了衣服,猛地掀了被子來打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明明都是你的錯!」
一動,牽扯了腰身,一時苦著臉。
莫問期見狀忙停了手,嘴上也消停了:「哥哥,小心些,是我錯了,我渾說。」
江闊不理他,繼續穿褻褲。
莫問期想上手幫忙,被他一下子打回去。
鬧了這麼一遭,江闊才覺得餓,昨日下船前吃了幾塊點心,就這麼撐到現在,實在頂不住了。莫問期去打開食盒,端了一碗牛乳紅棗薏仁粥過來,還冒著熱氣,他細心地吹散了熱氣才餵給江闊。
這種伺候法實在是彆扭,江闊微微皺眉要去拿勺子自己吃,莫問期不肯:「我餵你吃。」
「又不是斷胳膊斷腿,哪裡就這麼矯情了?」
莫問期趁機餵了他一口粥,笑道:「昨夜是我太過莽撞急色,今日伺候你吃飯有何不可?這叫閨房之樂~」
正經了片刻便忍不住現原形,江闊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莫問期齜牙咧嘴但就是不肯把勺子給他。
算了,他喜歡餵便餵吧。
吃了兩口,江闊將碗推給他,莫問期以為是吃膩了正打算給他換別的,江闊止住他:「別只管我,你也吃。」
「好。」莫問期最喜歡江闊什麼事都想著他,三兩口將剩下半碗粥喝完。
食盒裡還有馬蹄糕、蟹黃酥、松子棗泥餅之類的小點,都是蘇州口味的糕餅。莫問期還買了一隻叫花雞和兩盅栗子雞湯,兩個人就這麼坐在床頭吃了一些。
吃了飯有了力氣,江闊雖然身上還有些不舒服,但到底緩過了勁不想一直呆在床上。
出門時才知道,已過正午。
來蘇州到底有正事,但今日去莊子上找季媽媽一家只怕有些趕,二人乾脆沒出門,只是在老宅里走走。上一回到蘇州,來去匆匆,又各懷心事,沒有正經逛過老宅。
江闊帶著莫問期將老宅每個屋子都逛遍了,將小時候那些事情說給他聽,若是十二樓不來,江闊也會和蘇州街頭的那些小公子一樣。這個年紀大約不是在商船店鋪中歷練,便是已經在苦惱婚事,家裡衣食豐足,頂天的煩惱也最多是找不到好媳婦兒。可往事不得回首,故人難追,尋常百姓的生活早在十年前就不屬於江闊。
「當年,我父親曾想再擴一個院子出去,種些藥材和花草,給我母親打發時間。」江闊指著南面的一處院牆向莫問期描繪當日的場景,「我當時六歲,卻是希望父親能在家裡給我弄個習武的地方,父親笑我太小,用不著那麼大的地方練武。」
莫問期牽著他的手,感受指腹和虎口的繭子:「你為何會喜歡練武?」
江闊想了想,似乎沒想出緣故:「我也不知,或許是天生的吧,也可能是受父親的影響。江湖人即便離開了江湖,身上也總帶著江湖氣,大約父親在我小時候並不希望我練武,說不準更盼著我能習字讀書,往後再考個秀才進士什麼的。」
到底是如何,如今也無從知曉了。
花園裡哪棵樹的果子最好吃,廚房外的牆曾有個狗洞,他曾在池邊釣起過多大的魚,又在哪出假山上摔倒後哭鼻子。事無巨細,江闊將那些稚氣又單純的過往都講給莫問期聽。
這些過往如今都已成了可以言說的舊事,再沒了從前的重擔積壓在心,江闊覺得自在很多。
次日,兩人離了老宅動身去城外的莊子。
他們並沒有提前給季媽媽送信,到莊子上時,莊平川和莊遙嚇了一跳。
「公子······阿七!?」
「娘,娘!公子和阿七回來樂!」
兩人衝著屋子裡喊,季媽媽聽見後一路小跑出來,幾乎是撲進了江闊懷裡。莫問期不動聲色地在他腰後扶了一把,擔心他腰還難受,被人撞倒了。
季媽媽自收到消息後便一直提心弔膽,更是聽聞杭州的變故,日夜擔憂。
季媽媽細細查看江闊的狀況:「公子,可叫人擔心壞了,快叫我看看······還好,萬幸,沒有傷······」
江闊頗為抱歉地衝著季媽媽和那對兄妹笑了笑,扶著季媽媽進屋。
這處莊子是他母親陪嫁里的產業,一早便已經落在季媽媽名下,是用來給她養老的。地契和田產都已經和江家和江闊無甚關係,莊家也家底清白,想必十二樓的手也伸不了那麼長。
進屋後,季媽媽才想起阿七的事兒。
數月不見,「阿七」已變了模樣,像是抽條兒一般,身姿挺拔,眼神清明。再不是當初那副憨厚的模樣,季媽媽想起他的不告而別,伸手在他手臂上輕拍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