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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大事落地,黃鐘和南呂傳樓主令,命眾人在樓中休整,靜待新令。但江闊很快就察覺了異樣,令上說是「眾人」,實際上卻就是當日上空雲山的那些,這分明還是在查眼線。
或許是楚遙不鬆口,柳無眠問不出秘籍的下落,也找不到莫問期,所以想要順藤摸瓜。又或是明月十二樓從未出過這樣吃裡扒外的,所以樓主非要將人揪出來解氣不可。不管是因為哪一樣,如今的十二樓,護衛巡邏十二時辰不斷,三班倒,甚至在上山的路上還開了梅花千刃陣。那陣法自十二樓創立以來只開過兩次,樓中人都知道,這次是天羅地網只等人來了。
江闊在路上一等大半月都沒能等到莫問期的消息,如今防守嚴密,只怕他更進不來。
反正也出不去,江闊他們便老實待在樓中。
回到杭州的次日,鍾雲來找他喝酒。兩人數月不見,鍾雲瞧著又長高了一些,手指上多了個成色不錯的玉戒,這是十二樓帳房地位的象徵。鍾雲聰明,又本事又能拿捏人心,上位是遲早的事。
「喲~恭喜鍾少爺了~」
鍾雲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撂下酒壺和吃食:「就你會說話。」
回山的陣仗這般大,近日樓中又是這般狀況,鍾雲自然知道是此行出了問題。鍾雲是知一便知百的人,知道江闊此次雖不出挑但也立了功,所以他才不用避嫌能來看他。
鍾云:「此番想必很兇險。」
出去的人和回來的人數量一查便知折損多少,帳房上掛了帳,鍾雲心裡有數。
江闊喝了一盅酒:「是啊,一波三折,意外就沒停過。」
其中內情鍾雲不能打探太多,他知道江闊不是上頭重點懷疑的人便沒有再聊這些,反倒是問起崔斂的趣事。之前崔丞相的信是直接遞到柳無眠手裡的,十二樓的死士若想買斷除去金銀還要別的。涉及銀錢,必要過帳房的手,鍾雲知道這消息時候險些驚掉下巴。
「你不知,主事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門中另有一個江闊。」鍾雲自斟了一盅,笑得合不攏嘴,「我竟不知,你倒有那麼大的本事,崔丞相的二公子竟為你做到這個份兒上,怕不是動了真心?」
這是江闊第二次聽說這件事的細節,但聽完了,心裡也無甚波動,只覺得何必。
見江闊這毫不在意的模樣,鍾雲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是,你若是會跟他去,這些年能選的人那麼多你早走了,怎麼會熬在十二樓里吃苦呢?」
江闊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這話說的我像是春宵閣的姐兒。」
「出去一趟倒是變得牙尖嘴利的,跟誰學的?」
自然是跟莫問期學的。
當然,這話他不能告訴鍾雲,不然,鍾雲恐是要炸毛。
等到那日晚上,江闊以為莫問期還沒到,卻不想窗框輕響三聲,緊接著便是熟悉的聲音在窗外撩撥調笑。
「小公子,深夜寂寞,我來劫個色~」
江闊開窗,拽人,關窗一氣呵成,隨即轉頭圍著莫問期將人上上下下看了個清楚。莫問期站在原地,張開手臂隨他看,等他看完了才開口:「怎麼樣?還滿意嗎?」
江闊不想聽他插科打諢,問他是怎麼上山的。外面那些陣法和看守不是吃素的,饒是他武功高絕也不可能這樣毫髮無傷又無人察覺地進來。
莫問期知道江闊擔憂,便帶著他坐下細細地告訴他經過:「在你們到杭州地界的那日,我已經進來了。」
「什麼?」
莫問期:「柳無眠不是傻子,他覺得師父的秘籍不是藏在哪裡便是在我身上,那山上必然是天羅地網等著我。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我又不是沒在山上待過,他的那些招數我自然知道。」
江闊蹙眉不解:「回程定下後,京城早送信回來,長老們必然會加倍警戒。」
莫問期伸出手指在江闊眉間一點,接著細緻地替他撫平那些褶皺:「上山的路不止一條,不為人知的密道更是四通八達。當年我尚能來無影去無蹤,現在這些長老有能奈我何?」
也是,楚遙和莫問期曾在明月十二樓里待過很長的一段日子,知道這些也正常。
說明這些後,江闊也將現在樓內的情況告訴了莫問期。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江闊的行蹤就是楚遙的內線幫著隱瞞的,如今還在查,想必是藏得很深。而楚遙則是被柳無眠日夜貼身監視著,聽聞今夜會挪到他從前住的院子裡去,不過那院子內外都已經封死門窗,除了一道進出的門,其餘的門牆都用鐵水澆過。
莫問期冷嗤一聲:「倒是看得起師父,可惜,關得住人又拿不到東西。」
江闊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柳無眠關著楚遙說不準也是想拿來當誘餌的,畢竟還有五成可能是在莫問期手上。
莫問期搖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熱酒,一口飲下才開口:「可惜,真的不在我這裡。」
江闊問他:「那你預備怎麼辦?」
「要先問問師父的意思。」
「怎麼問?」
莫問期:「這個我自有辦法,暫時還用不著你出手。」
這對師徒倆一向是藏頭露尾,奇奇怪怪的。但在正經事上莫問期向來靠得住,他說用不著江闊出手,那便是用不著的。兩人久別重逢,聊完了正經的便開始聊不正經的。
莫問期喝了兩杯熱酒暖了手腳,便開始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