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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闊突然站起身來,指著那對紅蠟燭,拔高了聲音:「沒醉!我就是睹物思人了,我看見那對蠟燭想到當時咱們拜堂成親的時候,那時候······那時候什麼都沒有,只有這麼一對紅燭。」
「那不叫睹物思人。」莫問期拉過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跟他耍嘴皮子,「你不用思人,我就在你面前,你思誰呢?」
江闊覺得他說得對,點點頭。
正當莫問期以為他老實了的時候,江闊突然又拽著他起來,走到床邊一手扯落了邊上的紅綢。他將莫問期安置在床邊坐著,手上一使勁兒就將紅綢抖開,他看了半天,手一揚,紅綢蓋在莫問期頭上。
江闊笑了,扯著紅綢的兩邊將它仔仔細細地扯整齊。
莫問期透過紅綢看著江闊,看不真切,但知道他在笑。他很想看他的臉,才撩開一角就被江闊按下去。
江闊不悅:「這是蓋頭!只有我能掀你的蓋頭!」
原來是這樣。
莫問期乖乖放下手,端坐在床邊,很像一個等著人掀蓋頭的新嫁娘。紅燭搖曳,江闊看得心癢,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住了蓋頭一角。正要抬手,莫問期卻突然側了側身子,紅綢絲滑,從江闊手中溜走了。
江闊蹙眉:「別動!」
莫問期按著他的手,跟他算帳:「掀蓋頭前我們要算清楚,你要做夫君,可曾給我我聘禮?」
思索片刻,江闊搖搖頭,他好像是沒給過。
「但我給過你聘禮,所以——我們應該換一換,該是我來掀開你的蓋頭。」
這話江闊也想了很久,他沒弄懂莫問期的聘禮是什麼時候給他的。但此時他良辰美景,他不能掀開莫問期的蓋頭只覺得氣悶,他想將手掙扎出來,莫問期卻鉗著不鬆手。
江闊急了,喊道:「你也不曾給我過!」
莫問期開始翻舊帳:「瞎說!金陵城外,小屋裡,我不止救了你一命還將身上最後的半兩銀子都給你用了。那不是聘禮?不值得你以身相許?」
江闊不高興,瞪著眼睛喊:「那才半兩!」
「還有一條命呢!況且,你一文錢聘禮都沒給我,我這半兩不少了~」莫問期明知江闊的心急,手上偏不松,隔著紅綢就這樣吊著他,非要講明白箇中道理來。
面面相覷,針鋒相對,就為這半兩銀子,誰也不肯服輸。
僵持了約莫半柱香,外面爆竹聲響起,屋內兩人手心都沁出薄汗來。
莫問期才微微鬆開了一些手,湊到江闊耳邊,誘惑:「不如這樣,半兩銀子算我的聘禮,你別嫌少。咱麼各退一步,你認下那聘禮,我讓你掀我的蓋頭,好不好?」
江闊勉力清醒著的神智此時有些動搖。他隔著紅綢看人本就影影綽綽,耳邊的熱氣,掌心的摩挲,都在消磨他的意志。
片刻後,江闊敗下陣來:「好,就按你說的辦。」
「那——請夫君掀蓋頭吧。」
連尾音都帶著細軟的小鉤子,鉤在江闊的心上、手上、喉頭、小腹,叫他渾身一蘇一軟。江闊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找回些清明,他穩住指尖,勾住正前方的一角,輕緩又鄭重地將莫問期的蓋頭掀開。
紅綢、紅燭、大喜之日。
莫問期端坐床榻之上,仰著那張俊臉,眉眼含笑。
他柔聲問:「夫君,滿意嗎?」
江闊嗓子干癢,輕咳一聲才開口:「滿意。」
莫問期燦然一笑,拉過江闊壓在身下,熾熱的吻鋪天蓋地而來,叫江闊再也想不了聘禮的那筆糊塗帳。到後半夜的時候,江闊親手揭下的紅蓋頭被莫問期纏在他身上,撫摸親吻,一寸都不曾放過。
「夫君,這蓋頭真好看~」
「你喜歡嗎?」
「我的好夫君,你怎麼不說話?」
江闊將自己埋在散亂的被褥里,只覺得紅綢拂的每一處都只剩下躁動難安,偏莫問期還總要和他說話。他啞著嗓子輕吟,最後連難以為繼的喘息聲都被莫問期無情剝奪。
自那一遭荒唐之後,江闊再也聽不得蓋頭、聘禮之類的話。
第53章 番外二 長幼
崔氏丞相,權傾天下,世上清流文人面上多有猜忌,心裡卻都想成為這樣的人。
看著那些帶著重禮、美人入府的清客,崔斂心裡知道,他們都想要討好父親,博個前程。而他,或許和那些清客是差不多的,也就是多了那麼一點血緣。
「二公子,該去讀書了。」
身邊的小廝是書房先生的得力助手,此時開口催的是第二遍。
崔斂沒說話,但還是轉身往書房走去。其實,崔府已經有了一個年少登科的大公子,他這被祖母溺愛的二公子讀不讀書好像沒有多大的區別。府內府外的紅綢還沒撤,那是慶賀他大哥春闈中了甲榜這麼件大喜事,所以大哥今日是不去書房的,他要去見客。
出身高門,年少有為。是全京城兒郎中最有出息的一個,崔氏的門楣與榮光都在他身上。
進了書房,先生仍是那副棺材板一樣的臉,瞧崔斂時也不變,反倒更傲氣幾分。
這些時日,祝賀之辭崔斂已經聽夠了,只覺得腦袋疼。
先生這般寵辱不驚,也算是件好事。
渾渾噩噩的一個時辰,崔斂熬完今日的課,寫了文章,先生還算滿意沒有再拖延到晚飯便放了人。外面的席開了,都是官場中人,崔斂不耐煩見,轉身回了後院去陪祖母和母親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