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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心不由己,他也沒辦法:「知道了,答應你。」
莫問期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抬頭看他,又問一遍。
江闊不想矯情也懶得再說一遍,點點頭,見他還是難以置信的模樣便伸手奪了韁繩,輕斥一聲催馬快走。馬兒陡然動了起來,莫問期手裡沒了韁繩下意識地攬住江闊的腰,馬兒在夜色中越跑越快。夜風清涼,江闊只覺得胸口堵了兩日總算暢通了,莫問期整個人靠在他背後,緊貼的胸口微微顫動,是笑意滿在喉中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騎了不到兩刻鐘,兩人在一個背陰面的小村子停下。
十二樓這樣翻天覆地找的人竟然就藏著這麼近的地方,江闊再次感慨楚遙的好膽量,只覺得他的想法確非常人所及。
莫問期帶著江闊來到緊靠山壁的一處屋子裡,屋內亮著昏暗的燭火,許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有人走出來開門。柴門吱呀作響,裡面的人緩緩露出真容。
只一眼,便能窺得他年輕時的風流恣意。
眉眼清澈乾淨,瘦而挺拔。雖已到中年,身上卻半分暮氣也不見,只有一身落拓瀟灑,眼瞳明亮,眼角還藏著些玩笑。眼角一顆小痣顯得這具皮囊愈發鮮活,傳說中的楚遙一如朝暉初露,令人神搖目奪。
百聞不如一見。
他看向江闊,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滿意的微笑,隨即頗為驕傲地炫耀:「你可知,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
第27章 往事
莫問期和江闊走進屋中,小小的一間草屋,一豆燈火下,往事漸漸露出真容。
昔年,江鶴聲也是江湖隱退之人,他本就家中不愁吃穿,闖了幾年江湖沒有太大的名氣但遇到了心愛之人。兩人便攜手隱退,回到蘇州,一邊經營著家裡的生意,一邊過起兩個人的小日子。
「算起來,你我素未謀面,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楚遙見到老友的孩子心中高興,提著小酒壺一口接著一口。
江闊對父母的往事只知一二,並不知他的父親也曾是混跡江湖的。
楚遙笑道:「當年你尚未出生,你父親的仇人尋到蘇州險些害了你母親,是我出手相救。你父親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留我在府上住了兩個月,還讓我給你起名字。」
莫問期和江闊一樣意外。一來他師父交友實在是隨意瀟灑,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遍布天下,他不曾一一知曉。二來他師父雖然過的恣意,但實際上防備心頗重,師祖留下的秘籍他應當不會輕易交給他人保管。江湖中救命之恩實在太多,即使江鶴聲品性出眾,兩人一見如故,按照師父的性子也當不至於會將秘籍交託於他。
「別看我,接著聽。」楚遙像是察覺了莫問期的想法,隨口甩出一句,接著和江闊說起從前,「當時,我取了『闊』這個字,想著生於天地,當心胸寬廣才能活得自在。偏你那古板的爹擔心你是個女孩兒,還叫我再起個女名。我偏沒起,只告訴他,姓名而已無需計較這許多,女兒也能叫這個名字。」
但這名字終究還是落在了男孩身上,或許也是一種冥冥之中。
江闊聽到這些陌生的過往,似乎能在楚遙的字句中拼湊出昔日父親的影子,心中的猜疑淡了不少。
江闊:「前輩,那後來發生了什麼?」
兩個月,於江湖人不過萍水相逢,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甘願賭上了全家的性命。
楚遙:「後來啊?後來我就走了,當時我還沒有和我那倒霉師弟鬧翻,只是四處遊歷,遊歷完就回去伺候我師父去了。」
楚遙和柳無眠的師父江湖上從未有人見過,只道是隱士高人,連莫問期都只知道他臨終時留有遺命,其餘一概不知。他那位師祖臨終前過得不大好,不知是功法出了岔子,還是身子虛脫了,病榻上躺了兩三年才過世。如今,楚遙說的應當就是師祖重病前幾年的事情,當時十二樓已經在江湖上頗有威名,楚遙不是在他師祖身旁就是在十二樓里住著。
師祖過世之後,楚遙和柳無眠大吵了一架。
從那之後,楚遙再也沒有回過明月十二樓,莫問期也因此受了牽連流浪江湖。
楚遙說話做事都隨意慣了,他見到江闊便勾起了當年,一心沉浸,並未說到點上。江闊守著晚輩的禮沒有催促,反倒是莫問期等不了他這般慢悠悠地說故事。
莫問期:「柳無眠當年從江家搶走的便是師祖的秘籍吧?」
楚遙點點頭,看向江闊的眼神帶上幾分愧疚:「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家。」
「那年,我師父過世,我與師弟柳無眠鬧翻。說來慚愧,彼時我身上帶著些傷,也終究是寡不敵眾。我不曾想過去攪擾你的父母,但許是因緣際會,上了你家的商船。」
原來是這樣。
江闊八歲那年,家中產業延伸到杭州和金陵,父親常帶著商船往返。在他八歲生辰前,父親外出前曾說必然會趕在他生辰前回來,要他好好護著母親和肚子裡弟弟妹妹。長子當家,江闊將這話記得很牢,每日都守著母親,不肯出去玩耍。
生辰轉眼就到了,父親真的按時到家,只是不知為何眉宇見多了一抹愁色。
當時年紀小,他不知父親為何發愁,現在想來應當是為了這件事。
楚遙繼續:「我養病之時,將其中原由告知了你父親。你父親聽完後便表示自己可以幫我保管秘籍,我知柳無眠不會放過我本想玉石俱焚。但你父親說服了我,我們約定一年為期,一年後我若無法從紛爭中脫身,你父親便代我毀去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