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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十二樓,不比從前了。
林鐘走後,莫問期問江闊接下來去哪兒,江闊想了想道:「天高海闊的,去哪兒不成?」
「這話說的好,你倒是瀟灑極了。」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莫問期和江闊皆是一驚,江闊一回頭卻見正是鍾雲和盧拾他們兩個。
為不要太過惹眼,四人換進包廂敘話。才關上門,鍾雲抬手就打,一點情面都不留。他力道不大,但莫問期護得快,江闊只挨了兩下就被牢牢護在身後。
鍾雲瞪了一眼江闊,又看向莫問期,不甚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抬高了下巴儘是傲氣。
「你便是那個小樵夫,你騙江闊。」
半分疑惑都沒有,鍾雲是個人精,事情理清自然很快。從知道江闊叛變,再到知道二人去了蘇州,如今又這樣出雙入對的,他便猜出二人是怎麼相識的。在他看來,就是這個小樵夫帶壞了江闊,莫問期的名字果然誰沾上誰倒霉。
莫問期隨意點了點頭,卻不放江闊到他面前,而江闊也沒覺得絲毫不妥從他背後露出半張臉看鐘雲。
鍾雲怒其不爭,恨恨道:「你只知天高海闊,做事還是這般不管不顧。你已是叛逃之名,又這般挑事,若是被南呂他們抓到你可知是怎麼一種生不如死!」
他字字殷切關懷,莫問期卻不買帳反詰:「你怎知是我們做的?」
鍾雲忽視他,繼續對著江闊說話:「我自小同你一道長大,太過熟悉你的行事,瞧著是個老實的實際上性子最野。今日我在樓中一聽說這事便知道是你乾的。」
江闊總算開口:「你莫擔憂,他們抓不到我的。」
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這話鍾雲更加激動:「十二樓抓人是何等不擇手段!」
盧拾也總算開口:「這話不假,莫問期的殺令未撤,添一道你的也不算什麼,何況楚師伯還劫走了樓主。」
江闊:「此話怎講?」
鍾雲氣急了,此時並不想開口,狠狠剜了一眼莫問期在一旁坐下。
盧拾解釋道:「南呂想要繼承樓主之位,總歸還差一些。一則是揚名的機會,二便是樓主之令。你們此時撞上來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十二樓稱霸多年,但江湖人人皆知柳無眠,有哪裡知道南呂這個名號。說是知道的,也不過是些熟識的客人,但他們認的是買賣不是人,於南呂上位並無助益。其二則是柳無眠的樓主令,劫人的正是莫問期的師父楚遙,找不到師父自然是要從徒弟身上下手。
至於江闊,叛逃一罪足以成為最好的名頭。
新人立威,清查叛徒,尋回樓主,順理成章地得了樓主令繼位。這便是南呂想要的戲碼,而這齣戲中他最想要的角剛剛燒了十二樓的產業,實在是瞌睡來枕頭。
若非如此,盧拾和鍾雲也不會冒險出來這一趟。
江闊難得快意恩仇,委實沒想那麼多,眼下看來,遠遁江湖逍遙自在的日子只怕還過不上。
莫問期出聲寬慰:「無妨,十二樓想鬧便鬧,有我在他們必不能如意。」
「哼!」鍾雲放下茶杯,冷哼一聲,「早聞莫問期的無名劍乃是江湖第一,物似主人型,果然也是個狂傲之輩。」
這番陰陽怪氣實在是事出有因,江闊輕拍了拍莫問期的手背,衝著鍾雲輕聲服軟:「此番是我考慮不周,光想著了斷前塵。但你也不必擔憂太過。我們瞧著是羊入虎口,但到底不是輕易能被捉住的。十二樓最想要的無非是樓主令,想要那東西的下落便只能活捉,我們尚不至於為人魚肉。」
這話也不錯,要找楚遙只能活捉莫問期,江闊不過是順帶的。
南呂是個聰明人,應當分得出輕重。
盧拾要帶的話帶到了便不欲久留,出門前,他又特意叮囑:「你們還是小心為上,南呂並非什麼好纏的對手。如今的他不似往日,反倒是心機深沉,手段狠辣。」
莫問期和江闊道了謝,江闊突然想起前事:「盧師兄,之前為我遮掩行蹤的也是你嗎?」
鍾雲似乎早知道這事替他答了,盧拾看向他時笑了笑,那笑裡帶著些苦澀。
他說:「不單為楚師伯,空雲山上九霜的事也值得一謝,江闊,多謝你全了她的心愿。」
江闊頓悟,不想平日裡蠻橫強硬的人心裡竟藏著這麼多事。
他們二人能在這種關頭特意跑來提醒,想必南呂那邊已是打定了主意。群龍無首,照理由樓主親傳弟子代為打理樓中上下也無不可,只是,柳無眠在時,各處分舵因懼怕他還有所收斂。換了南呂,只怕一時間是鎮不住的,更不用說杭州還有盧拾等新派勢力崛起。
江湖不比廟堂,只看實力不論親緣,樓主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
此時此刻,南呂大約正是著急立威耍派頭的時候。
十二樓,主事堂。
林鐘將城中的事回稟清楚,南呂皺著眉,不悅和擔憂簡直寫在臉上。下面不少看熱鬧的長老,盧拾等人雖不在,但蘇青陽和葉千秋等立場不明的弟子也等著看他發作。
終究是柳無眠的陰影太大,他的弟子雖也是一等一的殺手,卻沒有振臂一呼,一呼百應的人望。
南呂沉聲道:「這二位長老也算是為十二樓鞠躬盡瘁,且好好安葬,照例撫恤他們的親人。另外,在城中仔細搜查江湖人的下落,儘早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