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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麼事,就在家待著,看看店。」
對車的嚮導和司機越罵越凶,差點當場對毆,造成交通事故,胡小仙緊張地扒在窗戶上看,看到他們被阻攔才放心,趕緊說:「那那那,你過來吧,我有點兒害怕。」
「不違反保密規定?」
「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胡小仙破釜沉舟道,「哥,你開龍頭高速接九四一國道到丘平的那條路,我們對著跑,沒事當然最好,萬一要是有事,也能儘快碰頭。」
「成。」
魏八錦放下電話,預備第二天天亮就從家裡出發。他給彭悠發了一條信息,讓他幫忙照顧自己店裡的生物們,又把東方白叫來,說要交給他一個神秘任務。
賦閒多日的東方白聽後,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差點兒連晚飯都沒吃,鞋子都沒穿就走了,魏八錦無語地攔下他:「急什麼,有點忍耐力吧。」
他交待好這些,回屋和師父剪了指甲,仔細洗了頭髮,做了保養,又將結界加固了好幾層,開始打包自己的行李。
不怕冷,不怕累,就怕路上挨餓。
魏八錦從下午剛到的快遞箱裡取出磚頭一樣重的壓縮餅乾,砌牆一樣壘了足足一行李箱。
大白鬧夠了彆扭,又邁著優雅的台步走過來,挨著他蹲下,圓眼睛一直看箱內。
「我明天要出差,你在家裡乖乖的,知不知道?」
「喵。」
「營養膏放在抽屜里,自己記得吃,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許欺負鯉魚和鸚鵡,哦,鸚鵡也出門了……彭悠隔兩天會來一次,要好好相處,知不知道?」
貓咪開始罵罵咧咧。
魏八錦也不知道自己在睡覺的時候,一貘一貓到底結下了什麼深仇大恨,柔聲道:「大白別欺負他了,你是咱們家的主人,他是客人,要守待客之道。」
貓咪眯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對「它是主人」這種說法感到滿意,然後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魏八錦獎勵地摸了摸它的圓腦袋,將它送回小窩,整理洗漱後,回到了千工床上。
身邊的人還在沉睡,五官深刻俊美,經年未改。時間在他身上落了下乘,無論如何攀岩,都無法在肌膚上留下一絲劃痕,只好順著如瀑的長髮流走。
魏八錦凝視了他很久,像是下定了決心,身體慢慢變化,變成了貓咪大小的一隻烏黑的長角小獸,小獸嗚嗷地亮了下小牙,滾進了陸因循的髮絲里,把它們當成香香滑滑的被子,安心地睡著了。
魏八錦好久沒有用獸形睡覺,一覺睡得好香,凌晨的時候沒有留神,又變為了人形。
於是他早起一睜眼,就接受到了抱枕師父的臉蛋兒暴擊。
他看看陸因循,又看看自己,然後耳朵一下子紅到透明,「噌」一下變成小饕餮,從千工床上四爪並用地溜下來,跳進衣服堆里。
仿佛和昨天的貓大白聘用了同一位動作指導。
千工床下的衣服堆里突然颳起了旋風,將衣物吹得飄起,慢慢變成個穿戴整齊的人形來。
只是他的耳朵仍是紅得厲害。
魏八錦洗漱完畢,走去客廳里,發現東方白已經相當積極地出門了,小灰鼠的洞穴和虎皮鸚鵡的籠子也是空空如也。
他也回到屋裡,拖來箱子,預備就此離開,但離開房門沒走幾步,就在院中停了下來。
二十年前,魏八錦嫌這間院子空蕩,親去耕地開圃,種下不少花木。
蘭花自然不少,又遍植桃、杏、菊、梅等各個花期的植物,悉心呵護,叫它們四時開花。
如今深秋,因為院子地氣暖又不受風催,仍有丹桂飄香,橙黃迤地。貓大白端正地蹲在樹下,被花瓣染花了毛髮,正在安靜地等他。
不知怎的,魏八錦的心情突然就鄭重起來。
白貓口裡叼著什麼東西,小步疾趨,勾著小尾巴向他走過來,在他腳邊停下,脖子仰得高高的。
魏八錦蹲下,到與它齊平的位置,低下頭去看被白貓藏在牙齒和蓬毛下面的小東西,那是一個桃木木雕的小魚吊墜,雕工寫意,不過寥寥就將魚的神態勾勒得清清楚楚,一對魚鰭從魚身兩側翹起,作出擊水之勢,好似還會遊動。
他以為是它從哪裡揀來的磨牙玩具,用力揉了揉它的毛,哄道:「乖乖,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出門,不能和你玩,你自己找些樂子吧。」
白貓堅定地仰著小腦袋,用小鼻子蹭他的手,強硬地把吊墜塞在了他手裡。
吊墜居然還串了繩子,魚口的位置補綴了一顆朱紅色的石頭珠子。
「……給我的?」
貓咪端莊坐著,不置可否。
「那……謝謝啦。」
魏八錦預備起身,貓咪卻突然站了起來,用爪子先拍了拍吊墜,又拍了拍魏八錦微凸的美人骨。
「要我戴上?」
魏八錦從善如流地掛在了脖頸上,藏進衣服里,「這樣總可以了吧?」
貓咪還是不說話,連「喵嗚」都不喵嗚,扭頭就走了。
魏八錦沒弄懂它是什麼意思,但是收了主子的東西,心情總體還是十分愉悅的,哼著歌提行李鎖大門上車。
他沒有注意到,汽車行出順幽市十里之後,他壓在衝鋒衣之下的那顆朱紅色的珠子突然隱隱發光。
魚兒隨著胸膛的震盪,起起伏伏,魚鰭側面的夾縫裡,有一個刀削斧刻的,筆法笨拙如狗爬的古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