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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來得好及時。」陸因循微笑道。
「神尊大人,我可是把家底兒都給你搬來了,」岳鱗的聲音很有磁性,他向不遠處招呼,「老大、老二、老三、四五六!快出來!」
他每吆喝一聲,就有一條青色大蛇從草堆里鑽出來,粗壯的巨蟒們吐著蛇信,很有規矩地站成一排,變成六個青年。
六個人長得可以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每一位都頂著一雙和岳鱗一般無二的眼睛,就像一個藤上長出的七個葫蘆娃似的(是的,七個,六娃是隱身娃),龍*虎眼地看向陣中端立的兩人。
「辛苦了,等我回來,一定請你們喝好酒。」陸因循說。
有岳鱗一行人開道,陸因循自然省力不少,青龍一脈的爬行動物們各個有以一敵百的本事,他們用覆蓋堅硬鱗片的身體圈住黑衣的走屍,將它們悶死或絞殺在懷裡,長身展開的時候,只有化成齏粉的骨頭掉出來,這些鎮山獸的後裔是堅強的守護者,他們難以Hela被攻克,就像是長城。
陸因循踏過殘留的碎屍,軒轅劍的劍鳴一聲聲悠揚響徹,周匝沒有事物可以聽見,但於他而言震耳欲聾。他頭也不回地向槐江山深處走去,縮地成寸,巨蟒和走屍被落在了身後,慢慢看不到了。
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四處是死一樣的寧靜,這是風雨降至的先兆。陸因循抓著神劍,仿佛走在虛空之中,崑崙鑒所在的地方,早已不似從前一樣芳草萋萋,七十八年前戰鬥的余火永久地烙印在土地上,變成不可結痂癒合的傷痕。
這是一片焦土。
軒轅劍高揚起了頭顱,九州之銅第一次展現出不合其身份的躁動,以錚鳴的劍意宣誓它的威嚴,陸因循握緊長劍,他面沉如水地看向前方,龐大的紅霧之中一把橫空出世的彎刀正散著妖異的血光。
女媧之子與初代魔神正槐江山頂凝視彼此,時隔千萬年,人與凶,軒轅與虎魄,蒼天孕育的澄澈與藏於地脈之底的渾濁,終於撥開濃霧,四目相對了。
魏八錦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澄澈的藍青色,一排排的泡泡從他的嘴巴里被吐了出來,他發現自己沉在水裡,開始掙扎,卻發現自己的呼吸並沒有受到阻礙。
舌根還殘餘冰冷的觸感,應該是被人餵了避水珠之類的東西,魏八錦發了一會兒懵,想起暈倒前的情景,心裡著急,拼命向水面游去。
但帶他來這裡的人,好像還給他下了什麼定身術,無論他如何努力,位置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魏八錦長吐了一口泡泡,「你是誰?」
下一秒,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款款走來,「你醒啦。」
「九天玄女?」
他用力拍打了幾下水體,「您知道我師父在哪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我捆在這裡?」
「蕪荒要我把魔骨還給你,再把你弄失憶,然後送到山海界裡。」玄女點燃旁邊的燈台,水底霎時變得通明,燈台里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材質,在水底竟然也能燃燒如常。
「啊?」
魏八錦不知道前因後果,被她言簡意賅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三個句子都是人話,合在一塊兒卻讓人聽不懂,他眉毛擰緊,試探著問:「呃……他要和我分手?」
「不妨再大膽一點,」玄女皮笑肉不笑,循循善誘地揮動著自己的手臂,「他要讓你守孝……不,守寡。」
玄女斬釘截鐵的語氣讓魏八錦忘記去分辨自己不是女孩子,他眨動著眼睛,努力理解這位神仙的話,最後只能又來了一句,「啊?」
「蚩尤意圖破壞崑崙鑒,蕪荒感覺自己這次大概是要交代了,這才求助於我。」
「那他現在!」
「已經上山了,但暫時還沒有什麼危險,」玄女解釋道,「我們如今的位置,是山對側的靈泉,若軒轅劍真對上虎魄刀,以兩大神兵的威勢,非把這裡攪翻不可。」
魏八錦猛地上前一步,又被無形的怪力拉了回去,他心裡著急,也不敢又什麼脾氣,「您剛剛的意思是……與蚩尤對抗,我師父會落下風?」
「何止下風,」玄女聲音泠泠,「蚩尤法力滔天,又兼來勢洶洶,蕪荒的靈體當年已經受損,再次聚合已是不易,又要保護身後結界,警惕凶獸出關,簡直腹背受敵,別說贏過蚩尤,接下幾招已經算運氣了。」
何況,還有「天道」站在蚩尤身後,那乃是世間唯一不可逆轉之物,可轉瞬使螻蟻生神力,從開天闢地以來,無往不利。
「那可以不管嗎?」
「他又不是不會死,憑什麼一次又一次收拾爛攤子!」魏八錦眼圈通紅,強壓下身體的顫抖,「我不想管那爛鏡子會不會破,不想管山海界裡的東西會不會出來,別人會不會死,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感興趣,我只想要他好好活著,就是不行嗎?!」
他還是沒有忍住,眼淚噼里啪啦地從眼眶裡掉出來,咬緊嘴唇的樣子,與當年那個被拔筋剔骨的身影重合,玄女怔了一怔,不禁震動。
她心裡一軟,生出幾分不忍,但最後還是堅決地搖了頭,「饕餮,你還記得七十年前,我和你說過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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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完結啦寶貝們!(旋轉)(跳躍)
第77章
「……我不敢忘。」
七十多年玄女在弱水河畔遇見這頭小獸的時候,他已經重傷瀕死,一雙紅眼睛圓圓地瞪視,滿滿寫著「我活下來也要報復社會」,她不顧他的排斥,為他療了傷,然後問他,「你知道蕪荒為何要立下崑崙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