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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陸」字。
第25章
卡車隊在山溝里停下。
剛剛白教授讓全隊暫停休整,胡小仙原本想勸,但是看到司機們哈欠滿口的樣子,也就沒多說什麼。
自從開始回程,他們便感覺到一天賽一天的疲累。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容易打哈欠,後來手腳就開始酸軟,再到現在,腦袋也暈眼皮也重,跑四個小時就像疲勞駕駛了一樣。
一行人沿著九四一國道,已經走到了最荒涼的一片區域,別說是城市,連個人影都沒有,這個落腳點已經是最開闊平坦的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扒乾淨周圍的地面,挖了一圈隔離溝,然後生了一小團火,眾人圍著火堆,開始啃壓縮餅乾。
楚蘭生坐在火邊的一塊青石頭上,不停地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這幾天溫度越來越低,他的呼吸系統本來就脆弱,已經轉成了傷風感冒。
「來,喝水,」姜好好把保溫水桶遞給他,一邊給他順氣,一邊哄道,「把藥吃掉。」
楚蘭生抱歉地看著姜好好,低頭把藥吃了,「……我又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姜好好把他白白的小臉蛋擰成一個小包子,「你一點兒也不麻煩,乖得很。」
楚蘭生嘆了口氣,沖她笑了一笑。
姜楚兩家都是做學問的,幾代交好,稱得上是世交,楚蘭生和姜好好兩個人娘胎里就認識,從小就待在一塊兒,到今年已經二十三年了。
姜好好是獨女,從小就皮,嬌小的身體裡像藏著個小炮彈,蘊含著無限熱情,見人不說話先笑,像個小太陽。
楚蘭生上面有個大他十歲的哥哥,他是他母親年逾四十才生下的,從懷胎到出生都不容易,又是胎位不正,又是早產又是難產的,出生的時候才五斤多,從小拿藥罐子泡大。
他又長一張漂漂亮亮的小臉,柳葉眉,含露目,櫻桃小口一點點,上學的時候沒少挨笑話,好在有個姜好好護著他,手裡提著拖把棍、棒球桿,把那些高她一頭的無聊的人全部打趴下。挨了揍的同學們不敢再當面欺負楚蘭生,只敢偷偷在背後叫他們倆是「雌悟空和男黛玉」。
後來孩子們上了大學,家裡也起了撮合之意,但目標對象不是姜好好和楚蘭生,而是和楚蘭生的哥哥楚正則。
楚正則時年才二十八歲,職稱已經評到了卻副教授,有才有貌,溫文爾雅,完全稱得上青年才俊,姜家父母都是十二個滿意。
結果姜好好偏偏喜歡楚蘭生小病秧子,受到長輩們暗示之後,一點也不扭捏地當即回絕。她和楚蘭生本科階段就確定了情侶關係,後來研究生考到一個老師門下,朝夕相處,感情更加牢靠。
他們倆坐在一起,和周圍人好像有壁。胡小仙沒有理會他那兩個成日殺狗的同學,站起身來,慢慢打量著身後的這座山。
山的走勢很平緩,或許只能稱得上一個小土丘,看上去圓乎乎肉墩墩的,甚至有些呆。
他看了一會兒,退到後面的石頭上坐下,白雨茗教授正借著微弱的燈光,在看一本書,神情專注。
他好奇地瞟了幾眼,發現是一篇有關商代鼎文的研究資料,記載的是部落對於女媧和鳳凰的崇拜。
白雨茗正在編寫一批關於上古神話的通俗讀本,預備用作大學通史課的教材,他的另一隻手上拈著手稿,這手稿的內容,胡小仙就相當熟悉了。
【「俗說開天闢地,未有人民,女媧摶黃土為人劇務,力不暇供,乃引繩於泥中,舉以為人。故富貴者,黃土人,貧賤者,引繩人也。另有蕪荒,乃其所作,天地第一人也,後以女媧志,殺四凶於荒山,驅魍魎於海上。」】
【這是《風俗錄》中對於女媧造人的描述,並將其與封建時代的階級進行對應……後文還提到了一個人——「蕪荒」,即傳說中女媧所造的第一個人類。目前出土的各類史料中對於「蕪荒」的描述較少,最為詳細的是在東漢明文王墓中出土的《地理經》,其中提到「蕪荒殺凶煞,驅鬼怪」,可見其英雄形象……】
活得太久,興許就這點不好,看個書都能看見熟人,讀神話故事和看自己朋友圈的一樣,還是同人衍生版。
胡小仙自知自己一張嘴是比不過史書典籍的,多少真虛都在時間的煙雲場合中泯滅殆盡。
他側過去,只以其中的考古技術問題和白教授交流,兩個人說了一會兒比較前沿的考古科技,談得十分投契。
白教授示意他後車方向,頗為欣悅,「還記得我們在丘平的時候,去的那家科技公司嗎,他們發明出一款全新的探測車,能夠變換形態,進入人無法進入的狹小甬道,我這次就帶回來了一輛。」
「真的?那太好了。」胡小仙驚喜。
白雨茗:「不過還沒有投入規模生產,產品的性能也不確定,我準備回去之後,先把它給楚老師他們那裡,看看效果……」
他又和老師諮詢了他最近想要申請的課題,是有關古文字資料庫的,兩個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後面「砰」得一聲。
大家都驚訝回頭,看到一個同伴一頭扎進土裡。
「老張,老張……」
司機老張被七手八腳地扶起來,他雙目緊閉,臉色隱隱發青,胡小仙扒開眾人,猛按他人中,一隻手悄悄扶住他後腰,輸入一股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