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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記得我此刻,哪怕有朝一日你發現我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所以不要忘記我,哪怕時間終於要將我的一切抹殺;所以還愛我吧,在你見過大千世界之後。
活了幾千年的陳年臘肉,老樹逢春地第一次戀愛,竟然也會有卑微、茫然和不知所措。
下一次不要這樣了,你師父的形象呢……陸因循暗暗想,在腦溝里刻契記事。
「……」魏八錦正在檢查地面上的痕跡,接收到了他師父複雜的目光,他盯著陸因循身後那若隱若現的孔雀尾巴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敷衍一下:「很棒。」
「啪」的一聲,陸因循識海的小人兒立刻把剛刻好的小木板丟到九霄雲外了。
三個人不知道走了多老遠,只覺周身濕氣迴環,水聲漸濃,似乎是到了一座什麼與世隔絕的源地,但很快……一切就變得不那麼美好了。
魏八錦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腥氣,夾雜著水藻的氣味。
又向前幾步,氣息轉烈,即便水腥味再重,也壓不下其中濃郁的血氣。
魏八錦的腳步停住了。
面前居然伏倒著一條巨龍,足有幾十丈長,它垂首向下,暗色的鱗片在手電之下,反射著幽幽光澤。
巨龍背上一道從頭顱至尾部的狹長創口,它被抽筋剝皮,黑紅色的血液像發了大水一樣,染紅了它身上的鐵鏈,順著坡度流下,一直蜿蜒至他腳下。
過於血腥的場面,即便在魏八錦看來,也有些駭然,他不知怎麼想的,下意識轉向陸因循,正巧看到他微顫的嘴唇。
「這是守山的龍族嗎……怎麼被殺死在這裡……」
他很快就弄明白了一切,巨龍身上的鐐銬,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一定是被人蓄意關在這裡的。
自古皇室都有「守龍脈」的說法,當政者要守住自己的龍脈,同時也要警惕新的龍脈興起,一旦發現有江山改易的跡象,就要馬上毀去。
從這座郡主墓的布置和大有朝的歷史來看,很有可能是這一支旁支發現了龍脈,所以囚禁之,據為己有,乘龍興之勢問鼎皇位。
只是……以凡人之力,竟然能禁錮神龍嗎?
魏八錦上前了幾步,俯身下看,這龍的傷口還冒著熱氣,甚是新鮮,看上去似乎是現宰的……
「不好!」陸因循大喝一聲,一手抓住魏八錦的胳膊,把他向懷裡一帶,一道寒光幾乎是擦著他的臉皮滑過,來人一手一隻單刃寒刀,形同鬼魅,舉動之間竟然悄無聲息。
魏八錦順著陸因循帶他的力,旋轉幾圈,穩定下來,向後一看。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數十名黑衣人。
那些人戴著尖尖的兜帽,長袍從頭頂攏到腳底,一副典型的影視劇死神打扮,他們飄起的時候,袍子下面空空蕩蕩,居然沒有腳!
方才是因敵在暗處,而自己在明,如今看清偷襲者,魏八錦的動作瞬間加快,一個飛身對上那些黑色的布兜子。
黑衣人拉開序幕,露出中心處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
此人個子很高,和陸因循相近,四肢極為修長勻稱,在黑衣人出動的一刻,恰好回身一轉,出場pose竟然還頗為閃亮。
陸因循手心裡鑽出一把長劍,此劍通體金黃,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連手柄上都鏤刻著符文,他飄然而至,手裡的武器向帽子男劈下。
帽子男似乎早有準備,掏出一件通體血紅的長刀來,刀刃呈現鋸齒狀,一眼望去竟然像是虎牙一般,刀鋒出鞘的一瞬,他的眼睛也隨之變成了血紅。
兩人一連交手十幾回合,依然不分勝負,陸因循一把抵住帽子男的刀子,將其壓至他身前,淡淡一笑:「原來是食鐵獸啊。」
食鐵獸一怔,英氣的臉上莫名染上幾分迷亂鬼氣:「蕪荒大人,好久不見。」
紅刀詭異一錯,繞著銅劍扭了一周,脫了過去,陸因循的餘光撇見一旁的龍屍,不禁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你乾的?」
「主子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當狗的還不開眼,在這裡擋路,我給了它三個數的時間,叫它避開,它就是不讓路,所以嘛,也只好殺了。」
銅劍又占了上風:「你主子也死了幾千年,你不是還在盡本盡力地給他做狗?」
食鐵獸聽到這話,想到自己這幾千年是如何流浪的,不禁有些生氣:「你還敢提?」
「我為何不敢?」陸因循一劍削掉了他的帽子,「蚩尤關成老年痴呆不懂事兒也就算了,你小子不是挺與時俱進的嗎,怎麼還跟著他胡鬧啊?現在都是二十一世紀了,他這天下之主的迷夢,是不是也該醒了?」
「你平時最好多帶他出門溜溜彎,參加下聯誼會,接觸下退休老太太,」陸因循的表情有幾分玩味,「剛剛刑滿釋放,他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也不能因為不爽就報復社會,你說是吧?」
他口上扯皮,卻絲毫不見手軟,食鐵獸被逼得捉襟見肘,全身上下剩一張嘴最硬:「這些小事,倒不勞煩陸大聖人費心!」
「不客氣,都是應該做的,」陸因循大方地說,「我和你們說過多少次啦,這些短時間內提升功力的東西都傷身的,你看看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之虛。」
第70章
可能是因為「男人不能說不行」吧,食鐵獸氣得大吼了一句老娘願意,全身的氣焰都漲到了極點,一副要一口吞了眼前這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