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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裡的黑髮青年眼底有加班形成的黑眼圈,眼睛裡有血絲,消磨了原本氣質當中冷峻、不好接近的銳利感。
那個小時候在拍集體照中只敢站在最後一排的小孩,如今成長為了警局裡有名的毒舌顧問,除了長開的眉眼外,已經完全沒有小時候的痕跡。
他也難以想像,如今的自己,會像是那些瘋狂的信徒一般痴迷蘭恩。
他撫摸胸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之前的激動,是的,在從斯芬克斯口中得知蘭恩想見自己後,阿爾奇的心跳就脫離了自己的管束範圍,哪怕他做再多的建設,也欺騙不了他自己。
「這只是之前暗示的副作用,」他對在鏡子裡的人說,「沒錯,這一定只是……副作用。」
他低頭,用手指蘸取水,在洗手台畫出法陣的輪廓。
薄薄的嘴唇張合:
「您是命運的顛覆者
不可說之神秘
森林與自然的新主」
霎時間,阿爾奇眼前一片朦朧,天地倒轉,視野中的一切物品在視網膜上的輪廓拉長、色塊調皮地跑到了不屬於它們的地方,萬花筒一般在阿爾奇眼前旋轉。
理智隱隱在脫離既定的軌跡,就在阿爾奇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時,一切又重新回到正常的樣子。
而他,已經站在了一片扭曲的黑暗森林之前。
那裡面仿佛有東西在召喚他,阿爾奇下意識邁開腳步,走入中庭的詭異樹林,他想起來,這個地方他曾經見過,但卻不知道這裡什麼時候多了那麼多植物,還有一棵黑色的樹開了花,白色的小花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看起來柔和的東西。
花香縈繞鼻間,驅趕走了混亂瘋狂的後遺症,阿爾奇繼續走進這裡,直到眼睛裡倒映出那個存在的身影。
黑色扭曲的樹枝森林的最深處逐漸編織成一個王座,王座整體是黑色,靠背上爬滿各色的藤蔓。
擁有非人美貌的少年就端坐在王座上,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阿爾奇的心神像是被重錘敲打般一晃。
身處黑暗森林當中的蘭恩,和平日裡的他像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莊嚴、肅穆,那種非人的異樣感被完全激發了出來,使人難以直視他透出金邊的綠色眼眸。
阿爾奇差點忘了呼吸,心跳如擂鼓,全然忘記了剛才做好的心理建設。
蘭恩看著阿爾奇呆住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效果不錯,不枉他特意板著臉。
而且既然阿爾奇能順利來到這裡,那麼說他之前的嘗試也成功了,只要任何一個信徒刻畫出溝通邪神用的法陣,再配合指向性的祈禱詞,蘭恩就能把他們拉入神國。
當然前提是他自己也在神國才行。
「阿爾奇。」蘭恩出聲。
阿爾奇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吾主。」
「不用緊張,這次叫你來只是實驗一個東西,已經成功了。」蘭恩說道。
「是嗎。」聽到實驗,阿爾奇倒也沒有任何不悅,甚至生出一種能幫到蘭恩的喜悅。
不不不,這只是之前的暗示效果!
「阿爾奇,斯芬克斯和我說你有個想問的事情,是什麼?」蘭恩問。
阿爾奇終於從和自己鬧彆扭的情緒中緩過來:「您知道艾伯特在哪裡嗎?我這邊收到他失蹤的消息。」
啊,艾伯特……
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蘭恩完全將艾伯特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那次事件最後的印象就是艾伯特疑似和索倫『同歸於盡』,然而從阿爾奇的話語來看,似乎並沒有人在那片空地上發現艾伯特燒焦的屍體。
那這個人到底去哪裡了?自己逃走了嗎?
「斯芬克斯。」蘭恩叫道,「我記得三個問題還有最後一個吧。」
「當然。」
斯芬克斯不知何時出現在阿爾奇身後,熱情地湊到蘭恩腿邊,還特意轉頭看了一眼阿爾奇。
阿爾奇:?
「請問您現在最關注哪一位信徒?」斯芬克斯問。
斯芬克斯的問答什麼時候已經完全從謎語當中脫離出來了……蘭恩想著,回答道:「埃德蒙吧。」
要說現在最關注誰,那肯定是潛伏在稽查局小隊當中的埃德蒙,蘭恩很擔心對方暴露,更加擔心他會激進地做出什麼事。
斯芬克斯恨鐵不成鋼地扭頭看了一眼阿爾奇。
「……」阿爾奇回瞪過去,多管閒事。
蘭恩最關注哪位信徒,關他什麼事。
斯芬克斯:「艾伯特如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蘭恩下意識看向黑暗森林裡的樹木。
「啊不不不,倒也沒有那麼近。」斯芬克斯連忙說,不敢再賣關子,「他就在您的神國里。」
艾伯特在這家醫院?
阿爾奇和蘭恩都愣住了,蘭恩定了定神,動用自己在神國的權限,很快找到了艾伯特。
對方……居然躺在醫院住院部的重症病房裡。
蘭恩和阿爾奇走進這個重症病房時,就看見一具嚴重燒傷的人形物體躺在病床上,身上遍布綠色的黏液,戴著呼吸機,旁邊的儀器上傳來微弱的生命反應。
阿爾奇簡直不敢置信眼前這個瀕死的人就是艾伯特,如果不是蘭恩及時阻攔,他差點直接衝上去。
「冷靜點。」蘭恩說,目光掃過這間病房,病房的地板上,一些儀器上同樣有淺綠色的黏液,某種感覺告訴他,這種淺綠色的黏液並沒有毒性,反而是艾伯特能活到現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