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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拒間,帷帽掉落,固定髮髻的碧玉簪也摔了下來,烏髮散開,她的脾氣終於累積起來。
「盧開霽,你放手!」
盧辰釗看到她逐漸染上薄怒的眼睛,一言不發,目光死死盯著她鼻樑和脖頸處的細汗,天寒地凍,她穿的並不厚實,卻出了這樣多的汗,甚至剛進大殿的那一刻,他便發現她的呼吸異常,太過急促綿密,也就是說,她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淡然從容,而是匆忙趕到此處的。
在這之前,她又去了何處,約見了何人!
他心中湧起無數猜想,只一條格外醒目。
她不是來拜文殊菩薩的,她是來見閔裕文的。
他知道自己無權過問,也不必去管,橫豎是她自己的選擇,結局如何那都是她應得的。
他管她作甚?!
可他就是生氣。
所以,那幅畫是什麼意思?不是為了感謝,而是賄賂,欺騙,是為了換得出門機會主動示好的表現,是在聽說寺中人姓閔後,迫不及待來求證,乃至勾連的鐵證。
不過是個攀附權貴的可憐蟲,虧他以為她與旁人不同,以為她純潔,高傲,不屑於蠅營狗苟,全是他的一廂情願,自以為是。
盧辰釗放開她的手臂,李幼白失了桎梏,猛地跌坐在地上。
「你到底怎麼了,我..我是不該騙你,可我來大佛寺,沒做什麼錯事,我只是來求菩薩庇佑,來年鄉試一切順利。」
「是嗎?」冷冷的一聲輕笑,伴著幾許鄙薄,「那便祝李娘子,所求皆如願。」
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出殿門,長袍簌簌起舞,與院中的枯葉交纏著擺動,他走的堅定決絕,沒有回頭,更沒有半分踟躕。
夜半中天,扶風苑的燈陸續熄滅,廊廡下站著兩個打哈欠的小廝,各自捧了炭火等著屋裡吩咐。
蓮池開門,從內招了招手,兩人忙躬身上前。
「都回去吧,世子爺不用伺候。」
「可再不加炭,爐子就熄了,今夜可冷的厲害。」小廝指了指外屋的雕花銅炭爐,睡眼惺忪,「聽說還有雪,眼見著就要下起來了,世子爺能受得住嗎?」
蓮池小聲嘆:「總之世子爺說不用,便不用了,只一條,你們去小廚房說一嘴,讓備上熱薑湯,還有驅寒的藥。興許明早...嗨!」
蓮池想,哪有這麼咒主子的,遂擺擺手:「去吧去吧。」
盧辰釗雙臂橫在桶沿,冷眼撇著書案上的那捲畫,越看越覺得噁心,索性整個兒沒入水中,當水淹沒了頭頂,眼睛鼻孔和嘴巴都受到壓迫時,那種無處宣洩的燥意忽然間被放大,悶澀的感官,唯有鬱結的情緒避無可避。
擦拭完頭髮,他裹了大巾走向書案,抓起畫卷掃了眼,隨即揉成一團,嫌棄地丟到地上,猶不解恨,抬腳踩著碾了幾下,轉頭走向床榻。
坐下後,又忍不住去看。
那畫卷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又髒又濕,全然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他盯了少頃,嗤了聲,仰躺在床上,然睜著眼,閉著眼,腦子裡只有一張臉。
他覺得荒唐,遂又爬起來,踩著畫卷又跳了幾腳。
待蓮池進門收拾時,那幅畫已經面目全非,爛兮兮地攤在水漬中。
蓮池:原來世子爺不喜歡這幅畫。
他趕忙收拾了,跟那些髒東西放在一塊兒,正要悄無聲息丟出去,床上那人忽然冷冷開口。
「放下,就把它放在泥湯里,不准動!」
春錦閣里倒是如常,半青絮絮叨叨說著大佛寺的敲鐘聲,時不時感嘆香客眾多,光是香油錢每日便進項不少,更別說每月每年,她掰著指頭數,越數越興奮。
「寺里不收尼姑,要不然我也想去了。」
李幼白抬眼:「你去了也做不久,單是早課一項,你就起不來的。」
「也是,但為了錢,我也能忍。」
「錢也不落到僧人手中,大都用來修繕寺廟,佛像,維護寺里花銷。」
半青托著腮,「姑娘真是討厭,說的我都喪氣了。」
李幼白低頭,看著書上的字,有些恍惚,她都許久沒有翻頁,眼睛雖在看,可寫了什麼,腦子卻是半分沒記。她合上書,揉捏眉心,試圖緩解白日裡的緊張。
原以為會是一場嚴厲冷肅的盤問,沒成想自己連編瞎話的機會都沒有,因為盧辰釗根本不聽辯解,李幼白覺得僥倖,幸好他沒問,否則沒準自己就編錯了謊,圓也圓不回來。
橫豎她在盧辰釗心裡不能再壞了,也不差這一回,她自暴自棄,裹著被子翻了幾個滾,很快睡過去了。
李幼白腳沒好利索,卻也能去校場拉弓射箭,雖說盧辰釗不好相處,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箭術極好,拔箭搭弦,挽弓瞄準,倏地一聲,箭穩穩盯在靶心,幾乎是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李幼白認真觀察他的每一步動作,但有些事需得天賦,正如她能很容易讀好書,但有些事必然是她短板,挽弓射箭就像李幼白的盲區,她雖看了百八十遍,可箭在手中,卻怎麼都找不到盧辰釗射出去的技巧,久而久之,急的滿頭大汗。
她低頭看了眼箭囊,空了,而對面靶子上,一支箭都沒有,李幼白甚是沮喪,剛要走過去拔箭,盧辰釗側眸瞟了眼,隨後抓起自己的箭精準地擲到她的囊中,身體一沉,緊接著那人走到她背後,長臂圈過她的腰,從中取出一箭,見她僵著不動,不由冷聲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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