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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李幼白已然聽不下去,起身走到楹窗前,抬手扇風。
崔慕珠依舊笑盈盈:「你年紀小,麵皮薄,等日後就明白母親這番話為何意了。」
既能兩情相悅,又能互相慰藉,此乃世間最美好的。
崔慕珠垂下眼睫,她也曾有過這樣的好日子,若能一直留在江州,若言文宣還活著,她相信現在的自己一定會更快活。可惜,屬於她的美好早就被劉長湛毀了。
想到此處,她眼神變得冷了三分。
「聽刑部和大理寺說,你父親的案子重審完畢了,既還了清白,便開始著手入葬的一應事宜吧。」
李幼白嗯了聲:「我這次往南走,回去你們住的地方看過,然後又買了一塊墓地,離住處不遠,但很雅致。」
崔慕珠一愣:「我們的住處可是身處繁華,怎麼會...」少頃,她了然在懷,「快二十年了,時過境遷,自打你父親出事,那裡應當成了不吉利的所在。」
「住處荒廢,但是沒有血跡,也就是說,父親在您被抓回京城後,便提早意識到此事,他遣散了奴僕,又托最信任的老僕將我送到濟州李家。
他本可以逃走,但他沒有,因為他走了,先帝便決計不會善罷甘休。若先帝嚴查,興許會順藤摸瓜查到我,所以父親是為了我,還有一家子奴僕的安危,選擇留在江州住處,直到先帝的兵馬將他控制住,於您回宮半年後,以提拔的名義將父親弄到京城看守。
父親仁義,坦蕩,雖然我很遺憾此生見不到生父,但我能從周遭人待我的態度上了解他,他一定是個極好的人,所以不管是閔尚書,李大人,他們都會義無反顧去幫助他,成全他。
母親,您眼光真好。」
話音剛落,李幼白朝崔慕珠看去。
她向來雍容美貌的臉上流露出傷感,淚珠沿著腮頰滾落,她拂了把,聲音亦是無限悲傷:「所以,你不知這麼多年支撐我活下來的信念到底是什麼,每次跟先帝...我都覺得甚是噁心,恨不能將他一口口咬爛,他怎麼死都不為過。
你是我和文宣的孩子,是我在世上最大的牽掛,幼白,我想你父親若是知道你如此有出息,一定會很高興。」
李幼白聽出她語氣里的不對勁兒,回看過去,她卻閉上眼睛,唇角帶笑。
「我是一定要和他做夫妻的,活著,死了,我都是他的妻子。」
「母親...」
「幼白,記住我今日說的話。」
行宮修築的巍峨華麗,湯池也是極其解乏,但李幼白惦記盧辰釗,故而泡的心不在焉。
第二日,崔慕珠起身去了旁邊池子,李幼白坐在煙霧繚繞的沐湯中,昏昏欲睡,忽然聽到侍奉的宮婢小聲說話,道外頭戍守的侍衛換了一撥。
李幼白便豎起耳朵傾聽。
「你看到了嗎?」
「當然看到了,盧世子只要往人堆里一站,便是格外扎眼的,他身量高大,氣勢威猛,通身上下又有種矜貴氣度,是旁人比不了的。」
「聽說他生了病,難怪那臉色瘦削許多,不過饒是如此,還是俊的。」
「小點聲,叫人聽了笑話。」
盧辰釗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特意跑到行宮裡來,定是為了自己。
她心裡高興,也便不再泡著,接過宮婢遞來的大巾將自己擦拭乾淨,換上柔滑的薄綢蜜合色長裙,腰間繫著松松一條帶子,便往外走,邊將濕漉漉的頭髮從衣間拿出來。
剛走到門口的垂柳處,迎面撞上一人。
他握住她的手臂,嗅到淡淡的花香,低眼,對上朝思暮想的人,頃刻間,萬種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像是泛濫的洪水將他衝到了洪道之中,他看著她,既高興,又生氣,生氣至於夾雜著委屈不甘,憤憤。
那封信寄出去,丁點回音也沒有,之後他又寫了幾封,皆石沉大海。
後來在齊州聽聞她回到宮中,與貴妃去了行宮泡湯,他那一腔熱血仿佛被澆的冰涼。
如今他瘦骨嶙峋,她圓潤飽滿,更覺委屈。
「你回來了!」李幼白仰起小臉,驚喜地笑道。
盧辰釗鬆開她的手,不情不願嗯了聲。
「聽說你病了,病好了嗎,怎麼會生病呢,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只是做做樣子,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拿自己的身體去硬抗?」
聽聽,這還在怪他蠢笨。
盧辰釗背過身,像是受了冤枉氣的小娘子,他仰著頭,滿腹話語卻又不想同她開口。
李幼白跟著轉過去,拉他的手捏在掌中,歪著頭打量他的神色,將那表情很是惱怒,便有些想打退堂鼓,手指剛一松,盧辰釗一把攥住他,惡狠狠地看過去。
「不許鬆手!」
「好,我不松。」李幼白趕忙握住他的手,還用力緊了緊。
盧辰釗心滿意足地哼了聲,李幼白問:「事情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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