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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朋友必定極喜歡你。」
李幼白臉一紅,怕被盧辰釗聽見,忙搖頭:「朋友間是互幫互助,跟喜歡無關。」
兩人沿著台階走下,一直消失在甬道深處,盧辰釗慢慢打開門,他全都聽見了,但他很不喜歡朋友這兩個字,他跟李幼白說了兩次,不想做朋友,可她非把他劃到朋友那堆人里。
難道他和四郎,和大哥二哥一樣,於她而言只是朋友?
他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想為此生氣,遂瞥了眼兩人去的方向,想跟過去,又覺得丟人,便將門猛地一關,坐回桌前繼續看書。
閔裕文是來國子監教書的,每月中旬上課,其餘兩旬是另外一位先生。他教的是大經《禮記》《左傳》,正巧來時撞上李幼白,便一道兒去了書堂。
他講課時,不急不躁,成語典故信手拈來,就像大佛寺那次齋講,堂下人都安靜聽著。連姜純和薛月都不似往日那般半堂課便走神,自始至終都端坐在案前,雙目炯炯有神。
下了課,閔裕文看了眼李幼白,隨後離開。
兩人其實約好,傍晚去膳堂一起用飯,但因待會兒還有課,故而李幼白需得再等一個時辰。準備書籍的空隙,姜純和薛月湊到一起,各自壓低嗓音說話。
「每次媒婆登門,閔大人必定推辭,你說他嘴裡的未婚妻,真的有這麼個人嗎?」姜純挽著腰間的穗子,看向薛月。
薛月支著腦袋,不以為意:「誰知有沒有,只是客氣話罷了。畢竟媒婆蜂擁而至,一般的藉口哪能拒之門外,我覺得多半未婚妻是由頭,等他找到真正想娶得姑娘,只對外說是早就定下了,誰又能知道真假?」
「也不知他究竟喜歡哪種,嗨,若不是他實在高冷,我都想讓我娘去試試。」姜純笑。
薛月推她:「可別鬧了,咱們的婚事,哪裡能任性,得聽家裡的。」
「知道知道。」
李幼白聽了,很是驚訝,故而下學後去膳堂,看見閔裕文端著兩份一模一樣的飯菜,便忍不住想他這等芝蘭玉樹的郎君,未婚妻會是如何模樣。
想著想著,竟也問了出來。
閔裕文抬頭,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箸筷,輕輕一笑道:「早年間父親定下的親事,她不是京城人。」
李幼白嗯了聲,道:「那我得想想到時送你什麼大婚賀禮。」
閔裕文:「倒也不用那麼急。」
咀嚼了幾口,他朝斜對過看去,神情一怔,轉頭與李幼白道:「你跟盧世子之間....」
李幼白回頭,看見盧辰釗站在廊柱下,手裡端著一碟菜,一碗粥,正眼神莫測地望著她,她起身,剛要過去,他忽然一扭頭,朝邊角處的桌子走去。
閔裕文不動聲色地撥動飯菜,見她此時神色怏怏,心裡也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遂問:「他是不是誤會我們了?」
李幼白一臉茫然:「誤會什麼?」
閔裕文忽然明白過來:敢情盧世子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李幼白根本都不知情呢。
他扶額輕笑:「沒什麼,許是我想多了。」他用公筷夾了一箸炒筍絲,「嘗嘗這道菜,每回過來我都會點。」
「謝謝。」李幼白食之無味,偶爾抬頭看樣閔裕文,又偷偷覷向盧辰釗。
閔裕文自然將她的神色收入眼中,也不挑破,只是像個兄長般寬厚待她。他鮮少遇到李幼白這樣的姑娘,堅韌倔強
,隱忍克制,她有聰明勤勉的頭腦,低調沉穩的性格,她所有的舉動都令他舒適,愉悅,這是他在女娘中很少得到的感受。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經常被女娘包圍,她們只愛他的臉,不在乎他說什麼,做什麼,更不在乎他想跟對方交流什麼。
一張好看的臉,成了他獲得喜愛的最大倚仗。對他而言,其實這是一種苦惱。他不喜歡被人盯著,圍著,只是因為一張臉而已。
父親當年也是如此,甚至點中探花後,險些尚公主。虧得他與母親早早定下婚約,又在開榜前倉促成婚,這才免去一場風波。父親是個格外專一重情的,成婚至今除了母親外,從外沾染別的女人。
父親是他的榜樣,所以他的一言一行,喜好習慣都與父親極其相似。便是讀史修經,也是因為父親在家中燒香打蘸的緣故,在他看來,脫去官袍的父親更像超塵脫俗的山人,清雅至極。
李幼白趁機又問了他課堂上講的兩個理念,閔裕文很有耐心與她解釋,說完又目不轉睛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微怔住。
小姑娘的皮膚如素瓷般白淨細膩,沒有傅粉,看起來單純乾淨。睫毛濃密烏黑,清透的眼睛像是沁著一枉水意,她在思索,故而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打量。她忽然咬了下唇,閔裕文覺得心跳停了下,在她抬頭的剎那,手一抖,頭低下。
「講小經的博士是禮部禮部司郎中,聽說也會參與明年春闈命題,但看他年紀仿佛不大。」李幼白忽然想起來正事,試探著問道。
閔裕文問:「何懷?」
「是,是何博士。」
「他祖上三代都是從翰林入的內閣,三代兩相,本朝絕無僅有。何懷二十中的進士,此後便平步青雲,依著他的才學和能力,三十歲差不多可以達到他父親的成就。他年紀不大,但是若論出題,是絕對有資格的。」閔裕文跟何懷相熟,兩家常有來往,頗有種惺惺相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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