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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白跪坐起來,一把撩開帳子,暗淡的窗紙上,投出一道清雋挺拔的身影,她幾乎立時猜出是誰。
她赤腳下去,走到楹窗前,剛站定,那人似乎朝她看來。
隔著一層窗紙,他許久沒有說話。
李幼白抬起手來,手指蜷曲著放在上面,心仿佛提到嗓子眼,高高的,像在等待宣判。
他的手也抬起來,對著李幼白的掌影,貼了上去。
清淡低沉的聲音響起:「李幼白,我就在你窗外,你誰都不用怕。」
第40章
寒風如刃, 森冷銳利地割過臉面,盧辰釗微微低頭,看自己的大掌將她的小手包裹起來, 體溫隔著那窗紙,渡到她手心一樣。
這句話是自己冒出來的,不是他深思熟慮後說的。
故而當李幼白抬頭時,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做了怎樣的承諾, 有些懊惱,不是因為後悔, 而是為著自己的唐突和不穩重。
這樣鄭重的承諾, 合該在嚴肅的場合,面對面來認真做出。
他不斷想著補救,但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屋裡的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也不知會這話而生出怎樣的回應, 他的心慢慢被握了起來, 越來越緊的像是無法貫通血液, 他舔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氣。
「李幼白, 我是說...」
「能做你的朋友, 是世間幸事, 是我的福氣。」
李幼白咽下後怕, 蜷起手指將腦袋遞到窗紙上, 那夜的陰影猶在, 可怖可恨,令她一想起來便覺得噁心。
道貌岸然的長公主, 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只是為了討好陛下,便要犧牲無辜人的清白。上位者的自私,冷酷,變/態,在長公主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李幼白如今稍稍冷靜,卻仍想不明白一位公主緣何如此經營。如果是為了權利,她大可在別的地方用心思。而不是像個後宅妒婦,用腌臢可恥的手段去籠絡陛下的心。
何況她是陛下親姐姐。
李幼白雖到京城沒多久,但也從旁人口中或多或少聽說長公主的傳聞,知道她幫扶陛下登基,陛下與她無上權力。她想要什麼,也無不滿足。滿朝文武皆知她是陛下尊重和禮讓的長公主,高貴的出身,位極人臣的權勢,呼風喚雨的本事,按理來說,她該有的也全有了。
為何會用最不該的一條路去對待陛下?李幼白想不通。
「我現在還有點害怕,怕一睜開眼不是在國子監,而是被困在那裡,手腳動彈不了,任人擺布。」李幼白眨了眨眼,夜很安靜,在這樣的環境裡是極容易卸下防備袒露心聲的,或許因為她需要有人陪伴,更或許,是因為窗外那個人是他。
盧辰釗沒動,許久回道:「李幼白,我是誰?」
「你是鎮國公府世子,盧開霽啊。」
「所以你怕什麼?」他笑,「就算在京城,宮城,不管是誰,但凡聽到鎮國公的名號,也會禮讓三分,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怕。」
「從今往後,我護著你。」
「李幼白,聽到了沒?」
屋內的人眼眶一熱,低頭那淚珠啪嗒啪嗒掉落,自小到大她沒聽人說過這種話,連爹娘都沒說過。
他們養育自己,盡了故友之誼,於情於理,他們不欠自己。但在那些不知身份的歲月中,她無數次渴望母親能說一聲:別怕,別哭,將事情講明白,母親信你,護你。她從沒說過,因為只要在家中有了矛盾,不管她做對做錯,母親永遠偏向妹妹,永遠用指責的眼神瞪著自己。
父親常年在外任上,兄長又比自己大上幾歲,素日裡也只她和母親妹妹相處的多。後來她習慣了,一度覺得自己很堅強,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話,那些說保護的人。
但今夜,她有點脆弱,想好好哭一場,就當為了這句「我護著你」。
她抽噎起來,窗外的人慌了,以為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忙站的更直,溫聲安慰:「你別哭啊,我若錯了,你只管罵回來就是,我不會還嘴。」
但屋內人仍在小聲啜泣,且背過身去。
盧辰釗曲指叩了叩窗,聲音溫柔許多:「李幼白,你到底在哭什麼?你再哭,我要進去了!」他威脅,甚至佯裝要推窗。
但在他手掌覆在窗紙之前,李幼白轉身從內打開,冷風與熱風的交纏,使得兩人俱是一晃,頭髮絲漂浮起來,清淺的月光下,他低頭打量她的眼睛。
水汪汪的,但還是那麼倔,倔的又傻又可愛,他都想親一口。
「我不是哭。」
盧辰釗笑:「你便不能換一句話說?」
李幼白也忍不住笑:「不能。」
兩人默了少頃,李幼白仰起頭來,一本正經的望著他:「謝謝你幫我找回玉佩,我會記著你的恩情,報答你。」
盧辰釗背著手在身後,聞言手指微微捻動,「不用謝。」
過會兒又問:「你想怎麼報答?」
李幼白怔愣,皙白的小臉像是引人採摘的蜜果,盧辰釗的手指捻著掌心,好整以暇地等她答案。那時她第一次醉酒,他曾以叵測的小心思誘她回報,繼而得到她帶著醉意的親吻,雖是偏了,但那個吻叫他回味無窮,至今銘記。
而今她清醒著,卻比醉時的她更要可愛,很快,那眼睛裡閃動著光,腮頰在月下浮上微紅,唇輕啟,柔聲道:「我可以幫你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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