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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瞧不起這種人,遇事只會自怨自艾, 自暴自棄。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何必非要捨棄自尊糟踐自己。而今,他竟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每日除了上值,便是躺在床上發呆。
他連找她的勇氣都沒了。
拿什麼去找, 先前名分都沒有的人,而今更是徹底完了, 沒指望了。
閔裕文明明都沒有努力過, 老天卻待他格外寬厚偏愛,眼見著盧辰釗稍微有些進展,便幫閔裕文丟出個定情信物,輕而易舉得到他夢寐以求的。
憑什麼。
他僵站在原地閉上眼睛。
死乞白賴這麼久, 只等著李幼白有朝一日心軟答應, 可現下這情況, 他連繼續等待的機會都沒了。
哪怕那玉佩發現的稍微晚些, 或者他之前便更加積極點,讓李幼白早些給他名分, 都好, 也不會出現此等難以收拾的局面。
盧辰釗心如死灰, 賭氣地單腳站在雕花屏風處。便是幽怨也無妨, 橫豎是在她面前, 丟人也不只是丟了一回兩回。思及此處, 盧辰釗更加不要臉地挺直腰背,唇抖了下, 抱怨。
「你既去了閔家,何故又來看我?」
他心裡想說的話更加齷齪,諸如腳踏兩條船,沒心沒肺,但他一個字都不敢再說,有些話在氣頭上,想想也就是了,不該發瘋吐出來。
李幼白咬了咬唇,嘆了口氣後轉頭又走。
路跟著跟著跳過去,抓著門框揚起下頜:「李幼白,你...」
卻見李幼白三兩步走下台階,不是往門口處走,而是徑直去往井邊,端起銅盆打了水,隨後蓮池提了一壺熱水進屋,李幼白也折返回來,抬頭望見他,一句話都不說,皺眉避開,獨自進了屋去。
剛把銅盆放在地上,便起身將各個楹窗推開。
清風帶來新鮮空氣,將渾濁的酸腐味吹走。
她的發絲倏地貼上臉頰,白淨的側臉呈現在盧辰釗面前,她站在那兒,便要往上挽衣袖。
盧辰釗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不是要走,而是見自己受傷,想為他擦拭清理。
他一陣不自在,那質問也像是無理取鬧,胡攪蠻纏,遂咽了咽喉嚨,單腳跳過去,邊伸手邊緩和了語氣,道:「我幫你挽袖子。」
李幼白背過身去,不想理他。
他訕訕跟著過去:「誰叫你不說清楚,我以為你要走,不知道你還...」
李幼白洗淨帕子擰乾,不帶情緒道:「去圈椅那邊。」
滿屋中也只圈椅處能落腳,在盧辰釗跳過去前,李幼白已經站在那兒,皙白的小臉繃緊,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自己來吧。」盧辰釗去拿帕子。
李幼白避開:「坐下。」
盧辰釗如芒在背,甫一坐下,便被李幼白伸手拉著腳踝挪到半空,他忙虛坐,抬起右腿,也叫她沒有那麼吃力。
她的手白淨細長,手指是握筆的,此刻托著他的腳踝顯得很是突兀,他想往後縮腳,她抬眼,他又一動不動。
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濺到她裙上,她仔細看了一遭,隨即將那傷口外的血水擦掉。蓮池抱著藥箱進來,把鑷子遞過去。
李幼白沒抬頭,只眨了眨眼睛,淡聲道:「會有點疼。」
先是看了一遍,隨後將傷口周遭的血水擦掉,蓮池抱著藥箱進來,把鑷子遞過去。
李幼白抬了下眼皮,淡聲道:「會有點疼。」
盧辰釗:「我不怕....」
李幼白捏住瓷片,倏地拔出來,血水溢出。
盧辰釗的「疼」字卡住,雙手握緊扶手,咬住腮幫。
李幼白捏著瓷片丟進盆里,似笑了下,但不明顯。
盧辰釗想說什麼,但見她不搭理自己,便知道方才說的著實太過,叫她生氣了。
且不說當初李幼白什麼都沒答應他,便是真的答應了,在那塊玉佩面前,便也沒甚分量。畢竟是她生父留給她的遺物,交代囑咐她日後要嫁的夫郎,她父親為她籌謀打算,她無論如何都會認真考慮的。
何況,照理來說,閔裕文的確算個良配。
儘管盧辰釗不想承認,但他不善於自欺欺人。
轉念又感嘆,李幼白這位生父也是,當年李幼白還那么小,憑白操這些閒心作甚。
「好了。」李幼白幫他纏裹完紗布,起身又去洗手。
在盧辰釗開口前,徑直堵了他的話,「你別誤會,之前在齊州大佛寺,我被捕獸夾夾住腳背,是你幫我擦拭藥粉的,我做這些,是還你人情,不為別的。」
當真冷酷無情,聽得盧辰釗有口難言。
她又去拿燒雞,盧辰釗一手摁住,因為太快,手指摁在她手背上。她要躲,他忙往前伸,接著便用大掌急急包住她的小手。
「不是買給我的嗎,怎還要拿走?」
「你說的,你不餓,不想吃。」
「我只說我不餓,沒說不想吃。」
「既然不餓,還要這燒雞做什麼?」
「你買給我的,我便是不餓也要吃。」
盧辰釗說罷,將油紙解開,當著李幼白的面扯下一條酥嫩的雞腿,狠狠咬了一口,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誠意,還沒咽下去,又是一口。
他吃的大口,但吃相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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