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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的夜空,滿滿的一輪明月懸掛在枝頭,如此完美無瑕。
崔慕珠仰面望著,雙臂緊緊環在胸口:文宣,你在那頭好好看著,我給你報仇。
貞武十年春,言文宣被斬首棄市時,她曾想過死,但渾噩了數日醒過來,又覺得她不能死。壞人都好好活著,她死了只會親者痛,仇者快。
何況,她有兒子,還有一個不知身在何處的女兒。
她不能看著女兒長大成人,便也不會輕易赴死,她相信終有一日,她能再看到自己跟文宣的女兒。
第51章
六月天, 晨起晴朗,晌午用過飯便開始上雲,黑壓壓地堆積在半空中, 越積越多,仿若大殿都被籠罩起來。
合歡殿的薰香繚繞,重重疊疊的帷帳內,劉瑞君正睡著。
這兩日她頭疾厲害,每夜躺下後頭皮都像是要撕裂似的, 難以安眠,饒是添上安神香也無濟於事。這日她看了會兒書, 便覺得起了瞌睡, 遂趕忙鑽進帳中,上下眼皮一沾上,果真睡了起來。只是這一覺,如同掉進深淵地獄。
黑漆漆的地牢里, 那口大瓮驟然裂開, 伴隨著咔嚓咔嚓的響聲, 血水沿著裂縫滲出, 繼而當的一聲巨響,安福那鬼一般的身子滾了出來, 蓬亂的腦袋在地上晃了幾圈, 突然定在劉瑞君腳前。
那雙陰森森猩紅的眼睛, 沒有焦距地盯著她, 惡臭傳來, 劉瑞君嫌惡的踹她, 然剛抬起腳,便被她一口咬住, 掉落的牙齒嵌入她的皮肉,就像是咬進骨頭一樣。她瘋了,惡狗般逮住劉瑞君的腿,死死不放。
劉瑞君試圖從地牢離開,但腳下黏膩,一踉蹌,便後仰過去,雙手染了血水,那血水又仿若會生長的藤蔓,沿著她的四肢瞬間侵襲擴散,她像是一具血紅的屍體,而腿上還掛著個不死不活的人彘。
她喚扈從,但喉嚨被堵住了似的,叫不出聲音。掙扎著想跑,腳底滑不溜秋,怎麼都起不來身,正當她急著想對策時,安福那張臉倏地出現在她面前。
血紅的眼珠,猙獰的神情,惡鬼一樣沖她悽厲地笑著,她的牙都掉了,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粗噶聲,然劉瑞君雙手撐地往後逃時,安福忽然張開了嘴。
像是黑洞,她被斬斷的手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把鉗住劉瑞君的頸子,掐的她快要喘不過氣,安福詭異的笑起來,瞪著她,聲音仿佛充斥著地牢。
「劉瑞君,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死無葬身之地,魂不入地獄,生生世世都在亂墳崗上遊蕩,劉瑞君,你不得好死!」
劉瑞君被掐的背過氣去,忽聽耳畔有人急切地叫她,她猛一哆嗦,抖動著睜開眼來。
「殿下,你做噩夢了。」
賈源正拿著濕帕子給她擦拭額頭,頸項,細白的手指若有似無貼著她的肌膚,劉瑞君的胸口劇烈起伏,雙眸凝視著對方,忽然長長吐了口氣,一陣嗡鳴聲從耳膜處擴散開來,扯著神經令她疼的蜷曲。
賈源坐上床沿,用手替她揉捏太陽穴和眉心,在他的撫觸下,劉瑞君慢慢平復起來,只大汗淋漓後渾身濕漉漉的,像是洗了一遍。
「殿下夢到什麼了?」
劉瑞君拉過他的手扯到唇邊,平躺起來卻是沒有答他。
她夢見安福那個賤人了,人不人,鬼不鬼地瞪著她,還敢在夢裡害她。
她救了那賤人,那賤人卻恩將仇報,背叛她,轉而效忠崔慕珠,她活該被做成人彘,活該慘死。
當年安福她爹獲罪流徙,爹娘俱在流徙途中死了,安福和她兩個弟弟妹妹被發賣成奴,是她劉瑞君救下安福,她才有了後來的好日子。崔慕珠進宮,安福被派到仙居殿侍奉,起初她還很聽話,時常往合歡殿傳遞消息。但後來她卻變了,半個月或是一月不主動回稟,便是著人去找她,她也說不出什麼要緊的事來。
劉瑞君親自去找她一趟,安福卻跪下,懇求不要再讓自己做這等喪天良的事。
彼時劉瑞君才知,安福早就被崔慕珠的小恩小惠打動,覺得給自己送消息便是對不住崔慕珠,良心過意不去。劉瑞君冷笑,卻也沒有為難,叫安福磕了三個頭離開。
誰知安福是個禍害,非但不傳消息,還處處防備著合歡殿,不讓旁人往外遞崔慕珠的動靜。她像一條狗,護著自己的主子。那段時間,劉瑞君煩透了她,但還是留她性命了。直到一場大火,崔慕珠燒死在裡面,三年後又折返宮中,劉瑞君本想就這麼算了。
但是,崔慕珠回宮後,劉長湛幾乎夜夜去那兒,恩寵比之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像是根本不在意崔慕珠和言文宣的奸/情,還是被她當做珍寶。劉瑞君的嫉恨無處發泄,故而找上了那個幫助崔慕珠的賤婢安福,她將安福綁在刑架上,用尖銳的刀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看她痛苦的哀嚎求饒,心里很是痛快解恨。自那以後,但凡崔慕珠受寵,劉瑞君便去地牢懲罰安福,最終她的手腳全被砍斷,但劉瑞君不捨得讓她輕易死掉,又叫大夫為她止血,診治,把她封在大瓮里,生不如死的熬著。
劉瑞君笑起來,抬手撫在賈源眉眼處,道:「夢見你了。」
賈源一愣:「我讓殿下憂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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