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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盞茶光景,她便看見那隻貓了。
她抬頭,想找人來作證,可又覺得沒意思,便去尋了剩下的半碗雞絲粥,倒在廊下撇口碗中,那貓警覺的很,待李幼白折返回屋,她才過去覓食。
考試那日,李幼白起了個大早,照例先溫書默背,如此半個時辰後才去洗漱用膳。
她背著書袋,沿著抄手遊廊邊走邊在腦中復念,前夜下的雪已然融化,尚未出日頭,走在地上硬邦邦的。
轉過月洞,她正背著孟子,誰知腳底打滑,想伸手去抓東西,卻是什麼都沒抓到,眼見著要跌倒,有人從後扶她一把。
她倒吸了口氣,驚魂未定間轉頭看見幫她的人,是個眉眼俊俏的郎君,李幼白見過,仿佛是四房的,她記不大清,但總歸都是盧家人,遂福禮。
「多謝盧郎君援手。」
那人笑:「你可真是會省事兒,剛見面那日三娘還說,你定是聰明懂偷懶的,我們一群兄弟姐妹,你分辨不出,便決計只有兩個稱呼。」
「盧郎君,盧娘子。」
說完,又笑起來:「這可是頂聰明的法子,也保准犯不了錯。」
李幼白被他猜個正著,頗有些不好意思。
此人言語靈活,甚是健談,一路走來都跟李幼白同行,就算李幼白故意放慢腳步想避開,他也會遷就地停下,直到她墨跡再三,不得不跟上,他才重新提步。
兩人前後腳進了書堂,引來不少人注視。
李幼白往南側看了眼,正巧那女子也在看她,女子的衣著裝束清雅貴氣,臂間挽著秋香色披帛,梳著流雲髻,上插兩排嵌珍珠的步搖,坐在一群小郎君中顯得端莊窈窕,分外清麗。
她很快別開眼,似乎對李幼白沒有好感,自始至終那張臉都繃的很緊。
「她是孫大人家的小姐孫映蘭,心氣高著呢。」
李幼白至今也沒分清他是盧家幾郎,但他很是熱情,不待李幼白髮問便主動介紹。
「哪個孫家?」
「還能哪個,崔貴妃姐夫家,右監門衛大將軍孫德成的女兒。」他背著手,若有所思地又撂下一句,「聽說這位孫小姐跟貴妃很像。」
李幼白抬頭,他忽然止了話語,神情也變得正經起來。
李幼白沿著他的視線扭頭,看見盧辰釗站在不遠處,想來他和這位盧郎君的話,全都被盧辰釗聽去了。
「四郎,你這張嘴惹了多少禍,怎麼還不長記性。」
原是四房家的郎君盧辰瑞。
「還不快去溫書,待會兒先生過來髮捲,難不成還想回去挨板子?」身為鎮國公府世子,盧辰釗對兄弟幾人極有威懾力,他話音剛落,堂中便鴉雀無聲。
他轉身,目光落到孫映蘭身上,孫映蘭的眸光霎時柔軟三分,然盧辰釗很快略過,指著她身後的位置與李幼白說道:「你便坐在那裡,筆墨紙硯若是帶的不足,可隨時與侍奉的書童吩咐。」
「謝謝盧世子。」
李幼白走過去,孫映蘭難掩失望之色,低下頭從書袋中摸出筆來,卻還是忍不住用餘光去看斜對過落座的盧辰釗。
先生抱著一沓紙過來,分發完畢,李幼白便將這幾頁紙粗略掃了一遍,內容與先前的考試一樣,考的都是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
她自小便讀四書五經,今日考的題目有兩道出自左傳,其中一道是以「無德而祿,殃也。」為開題,要求寫四百字的八股,此題正是她深刻研究過的句子。
從破題到承題起講,李幼白梳理的很快,八個部分寫完,有的人還只開始起股。
諸葛瀾巡考,走到李幼白身邊時,略微停頓,見她答完的部分工整條理,不由多看了幾眼,隨即又走到盧辰釗身後,捋著鬍鬚頻頻點頭。
統共考了三日,最後一場交卷的剎那,李幼白覺得渾身氣力都被抽光,收拾著書袋只想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孫映蘭忽然回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少頃,李幼白停了動作。
「你叫什麼名字?」她聲音很柔,腔調不疾不徐,有種自上而下的優越感。
李幼白便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她笑,眼睛裡卻沒有暖色,只是上下掃了遍,似在琢磨什麼。
盧辰瑞歪在她旁邊的案上叩了叩手指:「你考的如何?」
李幼白見他滿面愁苦,便淡聲道:「差強人意。」
盧辰瑞沒當回事,轉頭又問孫映蘭,孫映蘭心不在焉,胡亂回了句:「還好。」便見盧辰瑞的臉更難看了。
因諸葛瀾與幾位先生都識得他們筆跡,恐有偏私,故而請的其他書院山長前來閱卷,一日之後才出成績。
盧詩寧從書堂過來,本想叫李幼白一同去吃蟹,但看見孫映蘭,她立時改了主意,慢悠悠踱步上前,挨著盧辰瑞坐下。
不多時,盧辰釗過來尋她,她正跟盧辰瑞說笑,可李幼白覺得,盧詩寧故意不走,像是做樣子給孫映蘭看。
果不其然,孫映蘭的臉色越發沉鬱,瞥了幾眼盧詩寧,隨即將書袋交給自己的丫鬟,起身走了。
她一走,盧詩寧便站起來,小聲哼哼:「人心不足蛇吞象,吃著碗裡瞧著鍋里的,不害臊。」
盧辰釗斥她:「三娘,渾說什麼!」
「我只是說實話罷了。」
晚膳聽盧詩寧有意無意透露,李幼白才知她為何不喜孫映蘭,原來孫家把孫映蘭塞到盧家,是要她考明年的鄉試,若能考中,他們便會動用手段將孫映蘭安排到陛下身邊做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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