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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意識潛藏在內心,便連李沛她都不曾告訴。
高高的一堵院牆,將貴客與眾人隔成兩個世界。
牆內防衛嚴密,雖燈火璀璨,流光溢彩,但每個煙火寂滅的時刻,都有暗衛虎視眈眈盯著四下空處。交疊的光影錯雜成深淺不一的圖案,秋日樹木有著過於冷肅的氛圍,那些搖曳晃動的燈籠,投落出淡淡的團霧。
風從臉頰刮過,激起輕微的戰慄,李幼白仰頭站在院中,望著升騰炸開的煙花,心情糾結複雜。
再過三日便要考試,不能再看見他,不能讓自己心緒不平,她閉眼,壓抑著過於急促的呼吸,慢慢讓心也冷卻下來,轉身回屋,如平時那般背書臨帖。
三日轉瞬即過,盧家學生們和其他考生一樣,天不亮便起來收拾書袋,輕衣簡行去往官學考場,接受巡檢盤查,之後進入第一道門,再檢,入考院,等待考官一聲令下,發放試卷。
因要連考三日,故而男女分院而坐,不同考場,試卷完全相同。
進入號房內,李幼白其實都不用打量,每間號房都是深四尺,寬三尺,高六尺,她這一巷總共二十間,巷首圍著柵欄,巷尾是茅廁。再往遠處看,眺望樓上的官兵嚴格地逡巡檢查,便是有絲毫可疑舉動都能收之目下,更何況主考副考同考不定時巡視,尋常手段定也無法作弊。
李幼白將筆墨紙硯放置在案上,轉頭整理了號房內的薄被,坐下後微微抬手,額頭有些燙,後背也在出汗。應當是病了,但除了微熱外沒有別的症狀,便不
怎麼擔心。其實她在縣試、府試和院試之時都經歷過,情形如出一轍,都是進考場當日渾身發燙,非但不會影響發揮,反而有種提神的效果。她在這種狀態下會格外亢奮,腦筋尤其清醒。
她挽起兩隻袖子,聽見敲鈴聲響,便見考官開始發放試題。
第一日的考試最為重要,考的是經義,出題多從四書五經抽取,也是李幼白滾瓜爛熟最為有優勢的科目。打開試卷,果然,題目為「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此乃禮記中的詞句,簡言之就是德行重於一切,也可從帝王德為本找出抒發點,李幼白在腦中很快理清思路後,提筆流暢書寫。
其餘幾題不外乎如此,她或多或少深入復盤過,故而都在預料當中,其中一題與諸葛瀾老先生的估題相差甚微,也能看出老先生的才能著實了得。
一場完畢,傍晚時考生各自等在號房,拿出備好的乾糧果脯,李幼白吃得慢,因為發燙所以整張小臉都是紅撲撲的,喉嚨有些癢,若不是為著體力,其實不大想吃東西。
巡考的官員走來,她抬眼望去,看到走在副考旁邊的人,他負手前行,目光從一間間號房慢慢前移,最後對上李幼白的眼睛。
李幼白停止了咀嚼,手指慢慢捏緊乾糧,那人只依例像檢查其餘號房一般,待隨從草草翻過李幼白的,便又繼續往前離開。清冷的眸子,白淨的臉,泛著玉澤一般俊美疏離。
同巷考生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拐過彎去,消失不見。
接連又考了兩日,第三日時,為時事政務,也都在日常練習當中,李幼白對此很是謹慎,不會答得過於新穎,也不會落於俗套,她喜歡居中
三日大考結束,房官收卷,彌封糊名,之後交由專門的謄錄官員進行硃筆謄抄,對讀無差後墨卷存放在外簾,硃卷則被謹慎送往房官處審視批閱。
齊州城的房官匯集了官學私學山長,知名先生,再有禮部的官員同步進行,要選出上等卷三十,呈送給主考官查閱,之後恐疏漏,會再選十名作為副榜備用。此間時間大約二十日,二十日後需張貼榜單,公布排名。
李幼白覺得渾身無力,疲乏的虛脫一般。她強打起精神收拾好書袋,跟著考生往外有序離開。
半青和白毫早早等在考院門口,因有侍衛攔查,故而他們只能站在考院對面,半青怕李幼白看不見自己,特意穿了件顯眼的赭紅色對襟褙子,頭上的珠花也是紅的,故而李幼白從書院一抬眼,就看到一抹赭紅掛在樹杈上,衝著她興奮地揮手。
她欲上前,聽見身後有人喚她,回頭,盧辰釗朝她快步走來。
剛站定,手便熟稔地探到她額頭。
「你發熱了?」他皺眉,將書袋遞給蓮池,又觀她氣色唇色,越看越沉鬱,「何時開始的,可有其他症狀,期間有無用藥?」
李幼白搖頭:「不打緊的,只是一點微熱,並不是高熱,睡一覺便全好了。」
她實在太累了,恨不能蒙上被子狠狠睡上三天三夜,面前的盧辰釗比她好不到哪裡去,眼底烏黑一團,向來乾淨的衣袍此時滿是褶皺,唯獨那張俊臉還能看的下去,卻也是青須竄出,顯得那臉多了幾分英武硬朗之氣。
走到車前,半青從樹杈上跳下來。
「姑娘,考的怎麼樣?」她嘰嘰喳喳,也不知道避諱,白毫無奈的搖頭,誰家剛考完就被逼著問東問西,但李幼白習慣了,也不覺得違和,只淡淡一笑回她「還好。」
每回都是如此,半青接過書袋,笑眯眯地歪頭說道:「還好就是很好,想來姑娘定能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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