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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裕文將兩人舉動收入眼中,他放緩了咀嚼米粒的速度,不著痕跡地打量起來。
盧世子的確沒病,他那臉之所以白戚戚的沒有血色,應當是吃味的緣故。眼睛騙不了人,即便矜貴沉穩如他,在喜歡的人面前,仍是免不了幼稚。比如他一面說著意氣用事的話,一面又用餘光偷偷去瞄李幼白,所有心思全擺在臉上。
只可惜,他在那兒矯情置氣,李娘子卻是個單純疑惑的,她仿佛沒有弄清盧世子為何這般,只以為他病了,故而眼裡全是擔憂,並無半點多余情緒。
正是因為她想的少,所以才不會有事情令她分神,在學業上也更專注踏實。
即便她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紀,也沒有對任何異性表露出該有的喜愛和仰慕,她的腦中所思所想極為簡單,那便是學習。
閔裕文知道此時該走開,給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和時間,他能看出李幼白對盧辰釗還是有些不同的,儘管微妙,但比起對待他人,已經算是親近了。但閔裕文沒有起身,他又咬了口青菜,靜靜地端坐在盧辰釗身邊,又抬頭看向對面的李幼白。
他不是不識趣的人,也不願卷進紛繁的瑣事中,依著理智他該走的,但他仿佛有些不一樣的心情,在沒有理清之前,他想他該待在這兒。
既如此,便不能幹巴巴待著,他忽然抬手,在李幼白錯愕間,將她唇角的米粒拿掉,而後極為自然地掏出巾帕,仿若沒有注意到盧辰釗的凝視,慢條斯理擦拭著手指,又低頭,喝了口稀粥。
蓮池卻是沒想到,世子爺回來的這般早,原都打算小憩一會兒,所以給馬餵了草料,自行躺在小榻上。
他翻身下來,問:「世子爺,你沒見著李娘子?」
盧辰釗沒好氣:「少打聽主子的事。」
蓮池:那就是見著了。
「你和李娘子又吵了?」
盧辰釗狠狠瞪他,蓮池倒也習慣了,故而沒有避開,反而仔細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如此得出結論,這回恐怕比吵架嚴重,吵架至少會有情緒劇烈起伏,而眼前人沒有起伏,相反是抑鬱低沉,冷淡憋悶。
那便是有火發不得了。
「李娘子來了!」蓮池忽然驚呼,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歡快地迎進來,隨後倒了茶水,很是趕眼力勁兒地出了門,又輕輕掩上。
盧辰釗沒看她,背著手站在桌案前,盯著那幅雪山倚翠圖看。
李幼白走過去,跟著看了眼,歪頭說道:「你再看下去,這圖怕是要被盯出兩個洞來。」
「你跟那位閔大人說完話了?」冷聲冷氣。
「嗯,說完了。」
盧辰釗瞥了眼,笑:「但瞧方才的情形,我以為你們能從莊子說到孟子,再從孟子說到孔子,最後許是連老子孫子都得提上幾嘴,少不得要說到夜裡。」
李幼白嗯了聲,駁他:「你這話說錯了。」
「哪兒錯了?」
「要說完你說的這些,到夜裡怎麼夠,怕是要幾天幾夜才行。」
盧辰釗盯著她,一雙眼睛凝著慍怒,半晌哼了聲,轉頭走向楹窗處,語氣更加不耐:「那你還過來做什麼,趕緊去找你的閔大人說話去!」
李幼白不解:「閔大人不是我的,是國子監所有監生的。」
她歪著腦袋,不明白盧辰釗怎麼就生氣了,於是伸手在他面前搖了搖:「你真的病了,得吃藥。」
他那臉白一陣青一陣,像是有怨氣內結,無法紓解。
「我讓蓮池幫你找大夫,好不好?」
「不好。」
「盧世子,你不能任性,若不敢好起來,帶病過年可不吉利。」李幼白笑著與他安慰,勸道,「何況你是鎮國公府世子爺,還要與國公和幾位叔叔帶著盧家小郎君們祭祖祈福。」
盧辰釗閉了閉眼,轉頭面朝她問道:「閔裕文是你先生,除此之外呢?」
李幼白茫然地愣了瞬,然後答他:「朋友,他也是我朋友。」
「跟我一樣?」
李幼白不知道該怎麼答,於是僵住。雖說是朋友,但朋友也有區別,有親近和疏遠之分。她在公府讀了一年多的書,跟盧辰釗從陌生互相排斥到如今熟悉相互信任,經歷良多,積累起來的情誼自然也更多些。
閔裕文不同,兩人有著相似的性情愛好,在讀書上見地一致,他又是溫和好相與的脾氣,就事論事,不管是誰,都能跟閔裕文成為朋友。
他斯文但也重義氣,否則那夜她不會得到貴妃幫助。
盧辰釗見她沉默,心中猜測愈發混亂。李幼白是不是喜歡閔裕文,但又礙著身份差距不敢表露,若不然她怎會收他東西,任由他動手為自己擦拭唇角,還有..之前在齊州大佛寺,李幼白便是為了他同自己撒謊,要了馬車趕去同他..私會!
他腦子裡的想法天馬行空,驚駭至極。
但李幼白不知短短一瞬他會想這麼多,只以為他在意朋友的親疏,遂很是認真地想完,解釋道:「你們不一樣。」
盧辰釗豎起耳朵,心也跟著慢慢上揚。
「但都是我的朋友。」
「咚」的一聲,墜落回位,盧辰釗閉眼,有種無計可施的感覺。
儘管他不想跟李幼白做朋友,但不可否認,時至今日,所有情緒仍是他一廂情願。她沒給過回應,便也不用為他承諾負責,她更可以與旁人做與他做過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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