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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刻起,我願意把性命也給你。」
帷帳被揮落,空氣漸漸升溫,像是下雨前的綿密潮熱,大紅喜燭滾落痕跡,將桌案上染得通紅油亮。
綢被上繡著的鴛鴦,從各自戲水變成交頸而眠,屋檐上開始落霜,那明月仿佛被一層雲彩遮住,偶爾露出一抹光亮,又倏地藏進裡頭。
帳中不斷傳來各種許諾,像是在用力,又像是在藉機掠奪。
「李幼白,我的所有,皆是你的。」
「你可以吻我這兒...」然後是一陣低低的呼吸聲,「也可以吻我這兒。」
他抓起她的手,撫在自己唇上,手指又熱又軟,食指處的薄繭便格外突兀,他親那薄繭,溫熱的氣息噴吐在上面。
直到那十根細蔥般的指頭變得濡濕,他又直起身來,右手穿過她的發間,吻去她額間細密的汗珠。
李幼白覺得這夜很是煎熬,後來去洗過澡,覺得將將緩過神,剛清爽地躺回榻間,那人便圈著她的腰開始藉機談心,談著談著,便又亂了心神。
如此廝磨,半睡半醒,便覺得天快亮了。
廊廡外有婢女走來走去,準備翌日清洗的物件,怕驚擾房中人歇息,便都在半青和蓮池的比劃下,悉數退到院裡。
「白毫老家是哪裡的?」蓮池沒忍住,看著懨懨欲睡的半青問道。
半青揉著眼睛,張大嘴巴啊了聲,蓮池遞過去帕子,她擦了擦口水:「你說什麼?」
「沒什麼,就想問問你,是不是以後都跟在少夫人。」
半青眼睛登時亮起來:「這當然了,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姑娘去哪,我去哪,哦,不對,現在該稱呼少夫人,我定是要跟著她的。」
蓮池摸頭:「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你日後嫁人也跟著少夫人,對不對?」
說到嫁人,半青想起白毫跟她說過的話,白毫家中雙親俱已去世,他說若兩人成親,便都還在李家做事。如是,便開心地咧了咧嘴,「白毫也會跟著少夫人。」
蓮池的笑僵在臉上,少頃哦了聲,聽到屋內動靜,他站起身來。
「該伺候主子了。」
頭一日入門,洗漱後便要去拜見公婆。
蕭氏和國公爺早早起來準備,其實他們昨夜根本就沒睡好,窩在一起談論李幼白的封賞之事,便連國公爺也甚是不解,聖上緣何會給李幼白如此隆重莊重的封號,護國公主。
蕭氏念叨他,一扭頭,被丫鬟扯到耳垂,嘶了聲,丫鬟忙跪下。
「不怪你,是我忽然動作,你先下去,換欒嬤嬤過來。」蕭氏擺擺手,丫鬟忙不迭的退出去。
欒嬤嬤為蕭氏佩戴好珠釵,最後挑了件鍺色圓領廣袖大袍,上面繡著團牡丹紋花樣,看起來很是貴重端莊,但蕭氏左看右看,覺得還是不夠滿意。
「你說我待會兒見了她,是該坐著,還是站著呢?」
欒嬤嬤一愣:「夫人,您是長輩,自然要坐著等小輩來敬茶的。」
蕭氏蹙眉:「可論封號,她是公主,便是老爺也得同她行禮的。」
欒嬤嬤犯了難,「這兒,老奴還真是弄不清了。」
蕭氏扶額,連連感嘆:「便還不如什麼都沒有,我家只是娶媳婦,如此我便也能知道怎樣對待我的兒媳,護著寵著也好說,總歸笑臉相迎便罷了。可如今她成了公主,反倒是我們國公府高攀了,這叫我怎麼辦,事先也沒了解過,萬一壞了禮數,那些碎嘴的豈不又要笑話我。」
欒嬤嬤靈機一動,想了個法兒:「您便等著,若少夫人和世子爺一併過來,他們若行禮,您便坐著等喝茶。若走過堂中還未行禮,那您也跟著起身,算是不失禮數。」
蕭氏輕嘆一聲:「當真是娶了個祖宗。」
李幼白換了件緋色對襟長褙子,裡面是繡著雙魚的窄袖襦裙,她身量纖細,又極少穿如此顏色的衣裳,尤其昨夜經了人事,此時臉上漾著一抹純真秀色,倒是與往常的素淨截然不同。
蕭氏暗暗感慨:她這張臉,便是不用考狀元,也能嫁個好人家。
李幼白接過茶,相繼敬了國公爺和蕭氏,卻是跟以前沒甚區別,只將稱呼改了,禮數一樣不少。
但蕭氏心思不同,便總覺得如坐針氈,不像是喝茶,更像是喝毒酒。
好容易過完流程,宮裡的貴人便也過來。
蕭氏同他們客套過,兩人又走到李幼白面前,恭敬行禮,稱李大人。蕭氏聽著便覺頭疼,那兩個中貴人繞過兒子,只與李幼白私下去說了幾句話,接著又躬身聽候差遣,模樣很是虔誠。
蕭氏便又忍不住嘆道:兒子也是自己找罪受,往後有的苦吃。
但她這麼想,卻一個字都沒說,面上笑盈盈地待客。她如今腦子很是清醒,橫豎都是兒女各自的前程,她將他們生下來,給與好的教養和生活,剩下的路便得各自去走,是好是壞自己承擔。
女兒也就罷了,實在不成國公府終歸是個靠山。
這兒子,她搖了搖頭,這兒子一雙眼睛都巴巴盯在李幼白身上,恨不能跟她黏在一起,她那引以為傲的天之驕子,像是被人換了個裡子,怎就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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