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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位於盧家西南角,地勢
開闊平坦,許是為了安靜,四下特意用青磚砌起來,通過幾扇菱格窗,隱約能看清書堂里的情形,四平八穩的布局,簡約卻又透著股莊重。
盧詩寧腹痛,中途由丫鬟攙著去房中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李幼白的錯覺,自打盧詩寧走後,前面那人的步子便驟然變大,她又不敢被落下,只能暗暗加快步頻來跟上。
盧辰釗其實注意到她的狼狽,儘管克制,但那急促的喘氣聲還是傳到他耳中,她今日穿的清秀,只一身碧色挑線裙,幾乎沒有裝飾,青絲悉數綰起用簪子固定,愈發顯得乾淨利落。但終歸是裙子,走起來沒那麼方便,以至於數次險些栽倒。
盧辰釗不願再為難她,遂待她跟上自己後,緩和了腳步。
書堂中都是女郎,且大多是盧家各房姐妹,有幾個臉生的,盧辰釗告訴她是各房表親,李幼白便知都是託了關係進來的。
堂中有一張空條案,位於最末位置。
盧辰釗見遠處有人走來,便與李幼白介紹:「這位是紀先生,教授樂理的。」
李幼白福禮,道:「紀先生好。」
紀明遠點了點頭,便徑直進去,李幼白看見前方桌案上擺置的古琴,便知今日要學琴,她坐到位子上,其餘人也從書袋中拿出樂譜,堂中靜下來,只有紀先生潺潺如水的琴聲,很是悅耳。
但李幼白有些納悶,原來盧家家學教授範圍如此寬廣,明年都要下場的人,竟還有心思學琴。
因妹妹彈琴的緣故,李幼白也能看譜子,也能信手彈幾句,但也只是幾句,故而這堂課她上的專心致志,唯恐哪裡落下,便丟了李家的臉。
晌午用飯,盧詩寧終於過來,她小日子不准,折騰的面色發白,行走都有些遲緩。李幼白見狀,便走在外側幫她擋風,盧詩寧沖她笑笑,說道:「紀先生脾氣好,下午那位才是難對付的,你可得小心。」
李幼白繃緊神經,忙問是何科目。
盧詩寧往東邊一掃,「就是那位秦嬤嬤,教我們女誡女則,還教我們插花繡花的。」
李幼白又是一驚,忍不住問了句:「需得學這麼多嗎?」
「自然,這才多少,你怕了?」
李幼白心道:盧家果然是盧家,若是尋常學堂,哪裡能學的這般緊湊,除了正經科考要學的東西,竟然還有諸多花樣,如此一來,吃得消嗎?
她不能露怯,便與盧詩寧說道:「我不怕吃苦的。」
旁人能做到,她也能。
盧詩寧見她一臉嚴肅,禁不住安慰:「也只秦嬤嬤嚴厲,旁的科目還好,別緊張。」
秦嬤嬤先前在宮裡教習過規矩,最是嚴苛板正,眼窩深陷,法令紋勾出肅沉的氣場,單是站在那兒,女郎們便不敢私語。
只是她講的枯燥乏味,且都是約束女子行為舉止的條例,堂下人雖然個個雙眸圓睜,但能聽到耳朵里的約莫沒幾個。
李幼白被講的昏昏欲睡,怕犯錯,便用手掐大腿,一堂課下來,大腿被掐的生疼,偏那嬤嬤下學仍加課,抓著兩個打瞌睡的女郎訓誡起來,先是言辭厲語,繼而抽出戒尺,朝她們掌心各自打了三下。
李幼白忙又拿出女誡,盯著上面的字默默念道:「卑弱..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如此反覆了幾遍,她忍不住合上書,再不想看。
接下來還是秦嬤嬤的課,要教習女郎制香,煙燻火燎的課堂,李幼白走了好幾次神,有那麼一瞬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明明是來盧家學習的,怎麼就弄起這些享樂的玩意兒。
直到夜裡上床,她才意識到自己一整日都沒看書,驚出一身冷汗,她忙從床上爬起來,找出《左傳》,翻開一頁便開始默讀,如此一個時辰後,才心滿意足躺下,只是睡得少,晨起難免睏倦,她打著哈欠,把香囊換成了醒神的薄荷,拿到鼻間嗅了嗅,復又去往書堂。
盧詩寧看見她時,愣了瞬:「你沒睡好嗎?怎麼眼底烏沉沉的。」
李幼白道:「想來剛換地方,有些水土不服,過些日子便好了。」
盧詩寧點頭,復又道:「今日都是好課。」
李幼白立時精神起來,好課,還能是什麼,必然是諸葛瀾大人了吧,想到此處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從書袋中摸出四書五經,盧詩寧也掏出書來。
來的先生卻不是諸葛瀾,是位三十多歲的郎君,雖說講的是四書,但一節課聽下來,李幼白有些傻眼。
先生自顧自講,堂下女郎各自忙各自的,有的在底下看話本,有的傳字條,總之那先生仿佛堵了耳朵,只管將內容講完,旁的一概不管,便是遇到句子需要討論見解,他也順勢讀出來,從不提問。
李幼白默默看了眼書,又看向走過場一樣的先生,腦子轟隆一聲,她覺得不對勁兒。
這位先生講的內容,似乎是她啟蒙時讀四書的深度,照理說她們明場,應當講的深入些,不該這般淺顯啊。
傍晚,李幼白懷著疑惑的想法,來問盧詩寧接下來幾日的課表。
盧詩寧便全告訴她,聽起來正常,但細細思慮,又有些不應當。課表中有四書五經,有禮樂射御書數,仿佛涵蓋了所有能學的東西,這很好,但對於應考的學生來說,根本就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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