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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對他的影響頗深, 以至於根深蒂固里他對讀書人的印象極好, 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可以稱作偏執的看法。
那日隨燕王劉識入國公府,他其實很遠便認出她來,盧家家學都是郎君,唯獨她一個女郎, 穿著同色素袍跪在那兒, 小小巧巧, 又筆直挺拔, 像一株梅,也像一朵菡萏花。但他是為公務而來, 行事多有不便, 且監協考一事, 不好與考生扯上關聯, 故而當時他只淺淺瞥了眼, 便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離開。
這舉動其實很無禮, 尤其後來巡考時,他那麼冷淡地令人搜了她的號房, 一記眼神都沒給,他想若是朋友,早就記仇了。且她還只是一面之緣的朋友,想必怨上自己,也厭惡了他的兩面臉皮。
今日所有考項都已結束,他便覺得是時候同她解釋一番。
他還沒開口,便覺出李幼白的冷冽反應,心中愈發內疚起來。
「無事,只是想問問你考的怎樣?」
「還好。」這是李幼白一慣的回答方式,說完對方也不太好接話,她就站在閔裕文對面,看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黑白分明的乾淨眼睛,想著自己生父因他父親而死,而她還稱讚他的字,拿回家去臨摹。她腦子裡很亂,猶如兩個小人在打架一樣,一個勸她此人無過,合該好好相交,一個又齜牙咧嘴叫她清醒克制,父仇不報,何為兒女!
她想著想著血液便熱了起來,心下後悔怎不隨身帶把匕首,這念頭無理且無用,在閔裕文周圍藏著多少暗衛高手,她便是想殺他,只怕還沒抽出刀來,就被人射成篩子了。
李幼白目不轉睛盯著他,盯得閔裕文不知所措。
默了少頃,李幼白壓住內心的焦躁,淡淡開口:「告辭。」
當真是一個字都不多說,閔裕文張了張嘴,見她略微低頭從自己身旁走過,左臂撞到他的,傘晃了下,豆大的雨點落在手背,回過身,李幼白提著裙擺小跑起來,兩側種著南邊移植的芭蕉,此時節早已枯黃落葉,與那水裡的蘆葦交相輝映,好不淒涼蕭瑟。
閔裕文垂下眼睫:交友需得真心,是他做錯,便該受到同理的對待,也沒甚好抱怨委屈的。
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檐下。
透過層層泛起白汽的雨霧,他看見有人撐傘走向她,繼而將她護在身邊,偌大的傘大半邊都傾向過去,她那小小的身體被那人悉數擋住,直到走出院門,再看不見。
盧辰釗舉著傘,順勢將人攬在懷裡,她幾乎濕透了,渾身冰涼涼的。剛走出院門,他把傘塞到她懷裡,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又解了自己的披風將她兜頭裹住,隨後大橫抱起,疾步往馬車處快走。
不斷有考生經過,頂著書袋偶爾回頭看一眼,便又走了。
李幼白聽見他的心跳,手裡的傘被吹得東倒西歪,幾乎握不住了,她揪著他的衣領,用他能聽到的聲音喊道:「盧世子,你不要抱我,有失體統。」
盧辰釗根本就沒低頭,腳下步幅更大,跑起來時心跳快得想要撞到李幼白的耳朵。
除了兄長,她沒有跟其他郎君如此挨近,黏濕的衣裳貼著各自肌膚,如同沒穿一般,她耳根發熱,又捶了捶他的胸口,堅持:「你再不放,我便咬你了!」
盧辰釗瞥了眼,似乎不信。
李幼白舔了舔唇,再度提醒:「我沒崴腳,也沒受傷,跑起來也會跟你一樣快,所以不用抱著我了,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盧世子!」
「我很認真地在跟你商量!」
「盧開霽!你就不怕我誤解,以為你也對我有好感?!」
她使出殺手鐧,滾圓的眼睛瞪著大口喘氣的盧辰釗,像是篤定了他一定會停下,她等著,左手抓著他的衣裳無比自信的等著。
可,盧辰釗非只低嗤了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這讓李幼白深感受挫。
於是,她咽了咽喉嚨,隨即張開嘴巴,朝著他的肩膀猛撲過去,一下咬住那條僵硬的肉。
盧辰釗抖了下,將人放到地上,捂著肩膀嘶了聲,抬眼滿是怒火地望向李幼白。
雨水沖刷著兩人,將彼此的頭髮黏到臉側,復又沿著頸項很快滑落下去,秋日的布料也不過如此,貼緊了肌膚勾出兩幅輪廓明顯的軀體。
一個纖細婀娜,一個硬朗修長。
此時路上早已沒了人,為了快,盧辰釗走的是穿過密林的小道,不時能聽見遠處的跑步聲,說話聲,各家馬車拉動的聲音,被這些樹木擋住,他們就站在隱蔽處,俱不退怯地互相瞪著對方。
「你屬狗嗎?」盧辰釗著實有些惱了,雖沒掀開衣裳但肉皮肯定被她咬破了,真
真是用了全身力道,絲毫沒有留情。
李幼白自知理虧,咬著唇一聲不吭。
舌尖上還有腥甜氣,被雨水一衝,全都灌入喉嚨。
「你也不瞧瞧自己什麼樣子,能走路嗎?!」他目光嚴厲地掃過她的身體。
李幼白低頭看了眼,忽然,臉騰地燒起來。
盧辰釗的披風被她扯掉了,跟雨水淤泥混在一起,而她的秋衣此刻貼著皮膚就像一層薄薄的蟬翼,令她近乎坦誠相待,她併攏了雙腿,兩臂環過胸口,側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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