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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得厲害?」李幼白面露憂色,忙伸手去試她的小腹,圓滾滾一坨肉,半青被撓癢了,也不敢露餡,硬著頭皮繼續裝,「就是沒消化,旁的感覺沒有,你快去吧,幫我買盞花燈回來就好。」
李幼白便跟閔裕文出門去,臨走時秦氏還特意將她叫到跟前,親手給她簪了支芙蓉花簪,李幼白本想拒絕,她卻說過年長輩給的禮不能不收,代表吉祥。
兩人沿著河堤往人多的地方走,到處燈火通明,恍若白晝,漆黑的夜空不時爆開煙火,將那黯淡染成明亮的彩色。
攤販叫賣著,沿途更有儺戲雜耍,舞龍耍球的隊伍兩側人最熱鬧,幾乎擠不動。閔裕文將李幼白護在身前,兩手隔開摩肩接踵的人群,這才艱難挪動。
混在人群中,有些透不過氣。待走到稀疏的位置時,閔裕文拉著她趕忙逃離出來,甫一得以喘息,李幼白拍著胸口使勁吸了口,險些便要窒息了。
閔裕文抬起手來,幫她把散亂的髮絲往後理好。
她的髮簪被擠歪了,頭髮松松垮垮倒在左側,她也瞧不見,只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四處逡巡,看這繁華的京城,形狀各異的燈籠,穿著鮮亮的人群。
閔裕文將人叫到樹下,隨即將那髮簪拔出來,青絲瞬間鋪開,柔順地滑落下來。閔裕文低下眉眼,五指做梳為她攏好髮髻,隨後插入那支芙蓉簪。
李幼白仰起頭,他的手還留在她臉頰邊。
她剛想開口,忽覺他朝她低下身來,大掌輕輕握住她的小臉,唇印在她額頭。
剎那間,無數煙火凌空炸開,噼啪的響聲隔絕了人群熙攘。
李幼白驚訝地望向他,他的眼中充滿柔情,亦是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風吹過,枯敗的柳枝四下搖晃,晦暗不明的光影中,有兩個人定在不遠處的橋頭。
第43章
「哥哥, 你看到了嗎?!」盧詩寧的臉瞬時變了,提著裙子便往下走了一階,面上帶著難以言說的驚愕和輕薄, 「你還說她不是孫映蘭那等人,她不是嗎?她就是!眼見著近水樓台,便迫不及待妄圖捷徑,想要借著閔郎君一步登天,何其縝密的心思!」
盧辰釗一語不發, 眸光冷冷地望著遠處,盧詩寧氣急敗壞地跺腳, 惡語相向。
「她便是知道閔郎君性情好, 易對付,才這麼做的!哥哥,她怎麼能這般下作,怎麼能趁人之危呢?!她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 她配不配得上閔郎君, 她不要臉...」
盧辰釗閉了閉眼, 斜覷著低斥出聲:「你眼睛若是沒盲, 就知道方才是誰先動的手,關她何事?」
嗓音低沉, 蓄著隱忍的慍怒。
盧詩寧更惱了:「她若是不故意勾引, 閔郎君又豈會上當。閔郎君金尊玉貴, 父親是尚書, 他自己又出息, 考中探花後平步青雲, 日後更會前程似錦,不可限量。她呢, 她不過是個小官之女,不受寵,也沒甚趣味,只會看書讀書,就算考的再好又能怎樣,之後呢?!等待授官,還不是得靠關係周旋,憑他們李家那點人脈,她能有什麼出息,她不可能得到好的官缺。
你瞧著她乾乾淨淨,單純安分,實則心機太深,人家悄無聲息便摸透了閔郎君的習性,投其所好,便是奔著嫁個好夫郎去的!她可真是聰明,我怎麼就沒早點看出來呢!」
盧詩寧是氣昏了頭,她興高采烈以遊玩的名義跟著盧辰釗上京,東張西望好不歡喜,才買了盞小燈籠提在手中,誰知一抬頭,便看見如此場景,當即火氣衝到顱頂,連理智都沒了。
雖說是氣話,但也知道自己身份,壓低了嗓音衝著盧辰釗近乎爭吵地抱怨一通,又怕叫人看笑話,背過身去,平復呼吸,竭力往下壓那暴躁的怒火。
但壓不下去,轉頭又委屈又憎恨地對盧辰釗說道:「哥哥,她怎麼能這樣?她知道我喜歡閔郎君的,在大佛寺時我便同她說過,她為何還要跟我搶,本就不是她該要的人,她如何非得纏著人家?!」
盧辰釗面容沉沉,聞言瞥她,反問:「為何不是她該要的人,她該要什麼人?」
盧詩寧憤憤:「總之不會是閔郎君!閔家門第高,豈會看中李家!」
瞧瞧,聽盧詩寧這般說話,盧辰釗竟有些此去經年的錯覺。如此輕視高高在上的態度,自以為是的表情,連他看了都覺得厭惡,排斥,當年的李幼白是如何忍下來的?
那時的他,應當也像盧詩寧這張嘴臉一模一樣吧,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覺得小門小戶的靠近便是別有用心,便是想要攀附。焉不知他這樣想像的同時,李幼白也在同樣嘲諷自己,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以至於當他意識到喜歡上李幼白時,並未想過她會不會拒絕,他的下意識里,是她應當同樣歡喜的。
只要他足夠真誠,她一定會接受自己。
沒有懸念,這是他的自信。
盧辰釗握著拳,掌中的芙蓉花燈微微旋轉,地上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反覆來回。
他的心一點點下沉,又在為其辯解的同時上下浮動,如這盞芙蓉花燈,叫他宛如置身茫茫大海,沒有著落,虛空飄渺。
這一瞬,這一幕,將他的高傲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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